她起身,让太医上前补救。
本想做次慈姐,但不成,就作罢。
姜姮知难而退,见好就收,行事很有分寸。
趁着太医再次抹药的时刻,她往外望了几眼,却未见到辛之聿。
许是她寻人的姿势太明显。
阿蛮见状便嚷:“真是胆大包天,阿姐你都还未发话呢,他就能自顾自走开了,简直无法无天。”
用了许多词。
可惜太子太师不在,否则该夸他。
姜姮不理他,往外走去几步,问留在门口的宫人:“阿辛呢?”
“回殿下,他回偏殿了。”
这般老实?
姜姮惊讶,又往偏殿的方向,张望了好几眼。
依旧没见到人。
身后阿蛮还在唤她,叽叽喳喳,吵吵嚷嚷。
姜姮无奈,回首,他已经被缠好了伤口,披上了雪白中衣,只面上透着异样的白,长长羽睫又垂下,唇色是天生
般的淡。
隐约之间,是彩云易碎,也是难以琢磨。
姜姮瞧了几眼,才真切意识到。
自己这个弟弟,已经不是哭唧唧找阿娘的小娃娃了。
可方才叫唤她的模样……不像有所长进。
太医上前回禀:“公主殿下,太子殿下身上伤口,每三日便需换一次药,不出三月,便能好全。”
姜姮睨了一眼,认出他是当初疗治辛之聿的那位年轻太医。
她忽而给了个笑脸:“也瞧见你多次了,不知小太医姓甚名何,师承何处?”
贵人问命,不是大福,就是大祸。
小太医惊慌抬头,犹犹豫豫答:“臣名张安世,尊师是乡野之人。”
一声“乡野之人”匆匆带过。
就是不想叫姜姮追问。
“哪个‘张’?”姜姮浑然不知般,又问。
“江北张氏……”小太医正答着,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,连忙跪下,“臣不识得罪人张浮,两家虽在两百年前是一家,可时至今日,也再无往来了。”
“莫要紧张,本宫不是商纣王,不会动不动砍人脑袋的。”姜姮扑哧一笑。
张安世的性子,说好听些,是老实本分,说难听些,就是无趣木头,他听了这个不好笑的“笑话”,只干巴巴地陪了两声笑,一听就假。
姜姮敞开天窗说亮话:“太子这伤势到底如何?”
“只需用药三月……”张安世正回着话,瞥见姜姮嘴角并不真切的笑后,又迟钝意识到,她所问是为何事。
他心有一惊,但不好再犹豫,只好眼睛一闭,将话一股脑地倒出来。
“回殿下,若再深一寸,就会伤到五腹六脏,纵使王母再世,也无逆天改命的可能了。若再多几道伤,流血过多,亦是如此。”
皇帝是个英明雄主。
能大义灭亲。
但作为这个“亲”,姜姮只觉得,真是无趣又滑稽。
太医和侍奉宫人都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