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妄在电话这头没有回答，想了想又说了一句：“我正好跟宋书一起回来。”
“那倒不用麻烦小书了，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。”程渡委婉地拒绝了。
程妄嗯了一声，结束了对话。
宋书坐在副驾驶看风景，难得没有睡过去。
她刚刚还说程妄没什么烦恼，现在有了。
其实宋书很少听程渡提到过自己的孙子，他也不怎么提他的儿子。这么多年来，他提需要帮助的对象，需要引渡的鬼魂的频率都比提他的家人多，宋书甚至一度以为他是失独老人。
现在倒是有趣了，突然回国的孙子和立刻就安排上的相亲局，很不像程老头的做派。
程妄没有说话，倒是宋书打破了沉默，“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买那幅画吗？”
程妄在认真开车，他的眼神正认真看着前面的路，双手握着方向盘，右手食指轻轻地在方向盘上点了点，一下一下地，很有规律。
他思考了一会儿，然后问了一句：“下面覆盖着真品？”
“嗯。”宋书点了点头。
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简单。
“但你不要真画。”程妄说。
宋书一直看向窗外的眼神突然就转回来看向了程妄，“程妄，你真的很聪明。”
程妄笑了，“程序走完了我请文物修复专家来帮你拆画。”
“程妄！你真是个大善人！你会积阴德的！”宋书开心地说。
宋书的情绪不太外显，至少在程妄面前是这样。她的情绪很内敛，高兴不高兴呈现出来的起伏不会太大，但今天不是，她今天有几次很高兴，高兴得眉眼弯弯，格外明显。
程妄不太了解宋书，他以为她就是平和的，清浅的。但他爷爷口中的宋书，有时是张牙舞爪的，有时是冷酷无情的，有时是见钱眼开的，有时是知书达理的。
很多面。
今天他算见识到了。见识到了她的江湖手段，见识到了她的嚣张和可爱，还有她的疲惫和愉快。的确是很丰富的人，不像他爷爷口中那种没有朋友的人。
程妄的车在别墅区外绕了一圈，没有开进去。
宋书看着窗外的景色重复了一圈，大概知晓了程妄心中的烦恼了。
“交个朋友而已，何必如此排斥？”宋书问他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爱交朋友？”程妄回问。
她没有不爱交朋友。宋书很想反驳他。
但她又突然理解了程妄。每个人做出选择的时候，一定是基于当下的情况，就像一直以来这样长大的宋书，和此时此刻的程妄。
宋书看着他认真地回道：“我没有不爱交朋友，我想你也是。”
然后宋书下了车，关上副驾驶的门后撑在车窗边又再补充了一句，“如果实在不愿意，你就再去绕几圈。”
程妄向着撑在他副驾驶车窗边的宋书，一时之间愣了神。
而此时的宋女士已经潇洒转身。
从小区大门口走到她家需要一些时间，宋书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吹着晚风。回家的路是如此安静，安静得没有一点人的气息。
尔后，她在不够明亮的环境里忽然瞥见自家别墅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，有一个人站在那里。
那人靠着雕花栏杆，周身灯光温暖，指尖烟火明灭。
宋书走近再走近，不自觉地扬起了笑脸。
是池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