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也是辽国的公主！你是周国的官。”赵立宽恨铁不成钢。
顾英小声道：“大帅是周国的大帅，也不敢动她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没，属下知错。”顾英拱手。
观音得意笑起来：“你管不了。。。
李绍睡不着。
三更天，帐外风声如鬼哭。他睁着眼，盯着帐篷顶上那块补丁??是妻子亲手缝的，针脚细密，像她一贯的性子。可如今这块布却仿佛在黑暗中蠕动，化作一面残破的代国旗，在冷风里猎猎飘荡，又忽地被火舌吞噬，卷成灰烬，随风散去。
他翻身坐起，披衣出帐。
夜露浸湿了战靴。山谷依旧泥泞，篝火零星燃着，残兵蜷缩在草堆旁，有人低声咳嗽，有人梦中惊叫，还有人抱着断刀喃喃念着亲人的名字。王五守在营口，见他出来，默默递来一碗热汤。
“还没睡？”李绍接过碗，指尖触到一丝暖意。
“睡不踏实。”王五低声道，“总觉得……这不是归顺，是认命。”
李绍没说话，只低头啜了一口汤。味道寡淡，却是这些日子唯一还能入口的东西。
“你知道最怕什么吗？”王五忽然问，“不是死，不是降，而是以后走在街上，别人指着你说：‘那就是李绍，带周军杀自己兄弟的人。’”
李绍的手微微一颤，汤水洒出半碗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声音很轻，“所以我不会回兴庆府。”
“那你去哪儿？”
“哪都去不了。”他苦笑，“赵立宽封我为‘归义侯’，听着风光，实则是把我钉在这儿。三千旧部归我统领，看似重用，其实是让我替他看管这群亡国之卒。若有人逃，我得追；若有人反，我得剿。我是刀，也是鞘。”
王五沉默良久，终是摇头：“你成了他的锁链。”
“是啊。”李绍仰头望天，“可这锁链，至少能保住他们的命。”
远处传来马蹄声，由远及近。
两人警觉起身。片刻后，一骑飞驰而至，马上骑士滚鞍下马，单膝跪地：“将军！东面三十里发现溃兵集结，约有八百人，打着‘复国’旗号，已攻占小石寨，斩杀周军税吏二人，掠粮三百石！”
李绍眉头紧锁：“领头的是谁？”
“据俘虏供述，是原代国右骁卫副将孙烈，还有几个逃散的校尉，其中……包括陈七郎。”
“陈七郎？”王五失声，“他是你妻弟！”
李绍脸色骤变。
陈七郎，小舅子，年方十九，自幼随他习武。那一日他奉命回城报信，便是与陈七郎同行。后来他独自归来，说途中遇伏，七郎失踪。原来未死，竟聚众为“寇”！
“他们竖旗造反？”李绍声音发冷。
“不止。”传令兵低头，“他们张贴檄文，痛斥您‘卖国求荣’，称您为‘周狗走卒’，并扬言要南下劫营，救出陛下，迎您……归正。”
最后一句说得极轻，却如刀割耳。
李绍缓缓闭眼。他知道那檄文必是激愤之语，可字字扎心。他曾是代国最年轻的统帅，万人敬仰，如今却被亲族唾骂，视为叛臣。
“怎么办？”王五盯着他，“你要去打他们？打你妻弟？”
李绍不答，转身回帐。
案上墨迹未干，是他昨夜写给孩子的信。他拿起笔，又添一句：“**有时候，最大的背叛，是为了守护更多人。**”
然后提笔写下军令：全军整备，明日辰时出发，围剿小石寨“乱党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