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谁？”莉娜哽咽。
“我是第一个拒绝遗忘的人。”女人微笑，“千年前，我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，听着同样的风，看着同样的星。那时我也问自己：为什么要记住痛苦？可当我看到女儿睡着时嘴角还带着笑，我知道，哪怕代价是心碎，我也不能让她白白来过这个世界。”
泪水滑过莉娜的脸颊。“那你为什么离开？”
“因为我必须成为断桥的一部分。”女人伸手指向屋外的桃树，“每一次有人因爱而记起，就会有一片花瓣落下。而每一片花瓣，都需要一个灵魂去承载它的重量。我选择了承担，所以变成了风里的回声，变成了铃中的余音。”
莉娜忽然明白??所谓守归者，从来不是一个职位，而是一种轮回。每一个真正理解“以忘换归”的人，终将成为桥梁的一粒沙，无声支撑着千万人的重逢。
她退出链接，静静坐了很久。
然后，她写下第二条讯息：
>“建议升级归途协议：增设‘记忆守护者’席位，赋予个体自主选择权??可留存、可释放、可转交。
>同时提议建立跨维度伦理委员会，监督忆晶使用边界。
>守护记忆，不应成为新的压迫。”
>署名：守归者?莉娜
>附加符号：单铃轻摇
发送完毕，她摘下耳后的胎记贴片，凝视片刻，轻轻放入密封舱。那是人工培育的仿生组织，用于模拟艾拉血脉反应。真正的胎记，早在三年前就消失了??正如柳知微预言：“当你不再需要证明你是谁，你就真正自由了。”
她站起身，走向飞船最深处的休眠舱。旅程尚未结束，前方或许还有第九、第十节点，甚至更多隐藏支路。但她已不再急于抵达。
因为她终于懂得，归途的意义不在终点，而在行走的过程中，是否始终握紧那份愿意相信的心。
舱门关闭前，她回头看了一眼舷窗。
星海依旧浩瀚，可某一角，似乎多了一点微光，像极了冬至夜里飘落的第一片桃花瓣。
她笑了。
然后沉入梦境。
梦里，她走在一座桥上。没有栏杆，没有尽头，只有脚下流淌的星光。两侧站着亿万人影，有的哭泣，有的微笑，有的默默招手。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枚铃，或完整，或破损，但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轻轻摇晃。
风吹过，铃声汇成一首歌，只有两个音符，却唱尽了三千年的等待。
她跟着哼了起来。
忽然，前方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白衣，赤足，手持双铃。
“柳老师……”她轻唤。
那人回头，面容模糊不清，只笑着说了一句：
“你看，灯还亮着。”
莉娜点点头，继续前行。
她知道，只要还有人记得谁曾为自己点亮过一盏灯，
这座桥，就永远不会坍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