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跪下，行了一个大礼：“谢阿娘养育之恩。”
王小仙扶不起他，只能颤声说：“起来吧……你现在是皇子了……”
“可在我心里，你永远是娘。”赵昭抬头，“我每天睡前，都会看您写的那本成长录。你说我第一次笑是在三月十五，那天刮着风，你怕我着凉，把我裹在怀里……这些事，父皇不知道，太傅不知道，只有你知道。”
泪水终于滑落。
王小仙伸手抚摸他的脸，一如当年无数次那样。
“你长大了……比我想象的还要好……”
赵昭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，递给她：“这是父皇让我带给您的。他说，欠您的，这辈子还不清，只能一代代还下去。”
玉佩背面刻着四个小字：**“慈光永耀”**。
当晚，赵昭住在兴庆府行宫，却坚持不用锦褥，只盖当年王小仙给他缝的那件旧羊毛小袍。他对着烛火翻看《昭训录》，一页页读着母亲记录的点滴，读到“今日昭儿学会说‘谢谢’，声音软糯，听得人心化”时，忍不住掩面而泣。
他知道，自己不必成为任何人期望的模样。
但他更清楚，正因为有人愿他“仅为人”，他才有勇气去做一个更好的君王。
***
回到东京后，赵昭上书父皇：
**“恳请每年清明，许儿赴兴庆府省亲。非为享乐，实欲不忘来处，常怀赤子之心。”**
赵顼览罢，久久不语，终提笔批道：
**“准。并敕沿途驿站，凡赵昭所经，百姓可自由瞻望，不得阻拦??朕的儿子，要活在阳光下，不在深宫里。”**
江宁公看到这道批复，站在廊下笑了。
他知道，那条用血泪铺就的变法之路，终于迎来了第一缕真正的曙光。
制度已在运行，人心已在改变，种子已在发芽。
而历史，从来不会辜负那些在黑暗中坚持点灯的人。
多年后，当赵昭登基为帝，推行“全民识字令”“科举开放令”“边疆自治令”，世人皆称其仁政远迈汉唐。
有人问他：何以如此坚定推行教化？
他只答一句：
**“因为我记得，有一个女人，曾在风沙中抱着我说：这世上不止有刀剑和阴谋，还有字句的力量。”**
那时，王小仙早已长眠于兴庆府南郊，墓碑无华，仅刻一行小字：
**“吾儿生于乱世，身负万钧。世人皆欲取之以为器，唯母愿汝仅为人。”**
每年清明，总有无数学子自发前来献花。
他们不读史书，不知她姓名，却懂得??
正是这样一个普通女子的坚持，让他们的今天，不再是昨日的轮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