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并不直视朱闻,只是继续道:“只是让燮王安心,这远远不够,必须让他正视你的重要性——局势越危,北疆便更需要你,到时候,他自然会主动赐你全军大权。” 她的笑容越深,声音也越发冷冽,在暗夜中听来,好似鬼魅般柔声细语—— “北疆如今风声鹤唳,但还不够乱,不够危急。” 朱闻听着这骇人听闻之语,皱眉道:“无论如何,我总不能自起边衅。” “何必你去动手,太露痕迹,也脏了你的手——只须卫羽演一出好戏,狄人便会蠢蠢欲动了。” 疏真清脆一笑,笑声宛如流金碎琼,在这无边暗夜中激起无边涟漪。 她支起身躯,在朱闻耳边悄声叙说,吐气呼吸间,冷梅清香越发萦绕,几乎要让朱闻迷醉了。 他有些不自在的偏开了头,觉得面上有些发烫,却仍忍不住赞道:“真是好计……只是卫羽那家伙若是演砸了,我定不饶他。” 两人正在密议,却听房门外有侍女颤声急道:“君侯、昭训……出事了!” 有人忍不住敲叩门扉,越多杂乱脚步声在廊外响起,两人心中一惊,朱闻振衣而起,疏真也掠了把散落鬓发,持了桌上灯烛起身开门。 “怎么了?” 疏真扫一眼躬身裣衽的侍女们,一眼便见到几个并不属于自己这房的生面孔,后面还随了几个内侍武宦,心中更是一惊。 “昭训……大事不好了——” 她的近身侍女抬起头来,却是满面惊惶,喘息着道:“虹菱姑娘她……不见了!” 什么?! 回报 夜色低迷,庭院中宫灯浮摇,在疏真眼底漾起阴霾幽光,她心下咯噔一沉,仿佛有细微的刺痛在心头泛起。 朱闻站在她身畔,逆着灯影看去,只见她面色一瞬转为惨白,衬着靛黑黥纹,越发显得诡谲难言。 他带了怒颜,沉声问道:“何时之事?” “昨日虹菱姑娘跟几位姐姐有所口角……” 侍女的话让疏真蓦然想起了,虹菱磕完头起身时的绝望与愧疚—— 酸甜苦辣缓缓在胸中沸腾,刺痛的苦涩在唇边萦绕不去,她面如冰雪,罗袖下的双手却紧握成拳,双眸半闭。 当时便该发觉她有些不对劲…… 再睁眼时,双眸幽光不再,仍是一派清冷无绪,所有懊恼和担忧,已化为水下沉石,不见任何踪影。 只听侍女继续说道:“当时虹菱姑娘眼角带泪,晚膳也不曾用,只说想一个人静一静……我们也没去打搅她。今日过午时分,我们曾去喊过她,只见房门紧锁,从窗缝里看好似有人躺着……方才掌灯时分,我们觉得她已一日未进水米,强行破门而入,才发觉一条被子被卷了人形放在帐中。” 她有些惊慌,絮叨说着,疏真黛眉越蹙越深,听到此处,断然喝止道:“够了。” 侍女以为她即将大怒,骇得花容失色,疏真敛目不语,半晌,才轻声道:“她不愿呆在此地……也罢。” 如此平平一句,好似并不在意,众人想起先前虹菱弄得她险遭大祸,又脸面无光,心下唏嘘,一阵劝慰之下,朱闻携了她折返房中。 “日防夜防,家贼难防。” 疏真半晌不语,蓦然说了这一句,她随即目视朱闻,微微冷笑道:“睦元殿虽不是固若金汤,却也是王宫重地,好好一个大活人,居然平空失踪——若不是有家贼刻意放纵,一个柔弱女子哪能来去自如?!” 朱闻知她心绪大坏,也不以为忤,“如何确定她并非被人挟持绑走?” “这样拙劣的棉被替人招数,任哪一处的秘密势力都不屑使用。” 疏真顿了一顿,眼角眉梢带些淡淡无奈,却在下一瞬转为冷洌冰寒,“是谁蛊惑着她离开我身边,我心里大概有数……哼,再次得宠便以为可以呼风唤雨了?!也许……该让她尝尝由高处跌落的滋味。” 朱闻立刻便听了出来,“你怀疑是萧淑容?” “不是怀疑,而是肯定。” 疏真斜睨了他一眼,怒容之上,却又染上了三分暧昧,“她一心想降伏你,我便成了你最大的破绽,而虹菱简直是现成的把柄。” 她似笑非笑的细细打量了朱闻几眼,叹道:“说起来,你这一阵的桃花真是旺盛,除去这位美艳宫妃,还有人对你眷情依依,明里暗里从虹菱下手,非要我肝肠寸断才好。” 她虽是调侃,声音里却带三分严霜,轻缓森然之下,满室凝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