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光她,梧桐自己也觉得很烦,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
她身边的床位睡的是乐山,原先只有她和香菱,便各自挑了靠窗的位置,乐山和乐水来了,正好睡在里边。姐妹二人虽然不是并肩,但至少也是头靠着头。
乐山因为之前的习惯,睡得很浅,这会儿听着身边人的动静,忍不住问道:“梧桐姐,您不舒服?”
“没有!”她忽然说话,把梧桐吓了一跳,连忙绷紧身子,不敢再动了。
她下意识抬头瞧了一眼对头那两个人,摸着黑看不清楚,但似乎并未被吵醒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末了,她忍不住小声问道:“乐山,今日娘娘和秋霜姐交办给我的差事没做好,恐怕明日就会要受到责罚了。”
梧桐做的事情是单独禀告谢秋霜的,因此乐山并不知晓她说的是什么。想了想只能如实道:“您做事向来有条理,这些天我在您身边学到了许多,若事情真办得不好,那大概并不是您做的不好。”
“事情办不好不就是我们做得不好吗?”梧桐抱住被子,“娘娘心善,秋霜姐对我们也很好,她们信任我的能力给我这么重要的活干,可我却搞砸了。”
乐山想了想:“正是因为婕妤娘娘和秋霜姐待我们好,我才觉得您不需要这么担心的。”
梧桐侧头往乐山那边看,虽然伸手不见五指,但隐隐觉得对方应该也在看她。
“如若您今天真的将事情办砸了,或许今天晚上您就会被叫去主殿,可是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,说明婕妤娘娘和秋霜姐都没有这么觉得。”
乐山是发自真心实意地这样想的,她能带着妹妹一直藏在永宁宫里不出头,心思本就细腻,早就发现了永宁宫对她的一丝不信任,或者说是考察。
故她尽力让自己和妹妹在这段时间内做得更好,通过婕妤娘娘的试探,获得信任。
而她们的结果,尽数系在大宫女谢秋霜的身上。永宁宫上下皆知,这位年纪轻轻的秋霜姐其实是凌婕妤的真正心腹,可惜对方太忙,只能将带她和妹妹的活计分别交到梧桐和香菱的手上。
这二人性情不同却皆能力出众,乐山跟着的是梧桐,早就对她缜密考量的能力敬仰不已。
乐山的情绪不外露,梧桐便感受不到这些,她叹了一口气:“借你吉言。”
等到醒来,凌清禾和谢秋霜果然没有训斥她,只是单独提点了她几句,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此事。
因为相比之下,小金子收拾库房回来之后带来了比被瑾昭媛下面子更紧要的事情。
“你说花了多少银子?”谢秋霜捂着胸口,拿着水壶准备倒水的动作凝滞在半空之中。
小金子也是满脸苦涩:“五百七十两。”
“这也太多了!”谢秋霜反应过来,赶快将手里的水壶放下,这才没叫茶碗里的水溢出去,“不是商量好的只花四百银子吗,这么多了这么多?”
凌清禾也坐正了身子,面上有些愁容。
小金子将带来的册子展开,上头有整个宴会开支的明细。
“原先计算的的确是四百两银子足够,但是没想到昨日实在太冷,各宫带来的汤婆子换了好几次热水,薪碳的开支翻了一倍。”小金子拿手指着其中几条,“再者便是因为天气不好,餐点的银子和花匠的银子都要比平时贵上一些。”
“宫里请来临时做活的宫人们各个也分了几钱的赏银,人数众多,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。还有置办西配殿物件和新做衣裳也在这段时间,一下子积压了太多要花银子的事情,这才超了支。”
小金子苦兮兮地谢罪:“是奴才失职,请娘娘治罪。”
宴会和换新永宁宫西配殿都是由谢秋霜包揽的,此事她也难辞其咎,连忙站出来和小金子一同告罪:“奴婢也有失察,请娘娘责罚。”
永宁宫一直不算富有,凌清禾出身明远侯府,一个落魄的侯府压根没有多少存银能让她带进宫里挥霍的,故而这么久以来,除了宫里每季度定制的两身衣服,她的其他服饰几乎都是由香菱带人做出来的。
谢秋霜心里清楚,一直也抠抠搜搜地帮着存下来不少,虽说永宁宫的各个宫人都觉得凌婕妤对他们很好,但其实是赏赐少而多次留下来的印象。
“这也是无可预料之事,”凌清禾叹了口气,“不过你们既作为负责的,不可不罚,就将你们这个月的月例充公吧。”
凌清禾并不是很想惩罚他们,因为连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宴会居然如此费银子,她已经尽量找了成本低但胜在精致的餐点让御膳房去准备,没想到还是超支了这么多。
谢秋霜也在反思自己,她将活计分下去之后,便由香菱和梧桐各自负责,但两别分别该用多少银子,却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,日后定当以此为戒。
“对了,娘娘。”小金子出声打破这份安静,“奴才清点昨日收到的贺礼,大多都是走个过场,但充仪娘娘和容婕妤娘娘送来的东西似乎来历不菲。奴才眼拙,认不出其中价值,便叫人带来请娘娘一观。”
凌清禾点点头,从门口瞬间进来两位小太监,一人端着一个红木盒子。
他们只能将东西递到大堂,由谢秋霜从盒中将物品取出来再放置到凌清禾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