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德殿里只亮着夜灯，碧云合跪在榻前，几乎听不到康成帝的呼吸。
直到殿外传来声响，碧云合才起身，轻声道：“陛下，公子来了，奴婢就在外面候着。”
康成帝没有回答，只是用手拍了拍床帐。碧云合红了眼，默默地退下了。
卫溱走到龙榻前，没有行礼，“陛下找我。”
“掀、掀开。”康成帝轻轻地说话，但也很费劲。
卫溱挑起帘子，对康成帝笑了笑，说：“郡主救回来了，没有生命之忧，陛下宽心。”
“好，做得好。”康成帝扯唇，“皇子不像、朕，你最像……”
“是啊，我不像爹，也不像娘，但我也不会像陛下。”卫溱平静地说，“毕竟陛下做过的事，我是做不出来的。”
康成帝笑了，“你恨我。”
“天家之争，权利之争，向来如此，本是成王败寇，只是陛下赢得并不正大光明。”卫溱观察着康成帝颓败的脸色，“陛下想杀我吗？”
“不。”康成帝闭眼，“不想……不能。”
“若是陛下龙体康泰，必然会回答‘想杀、可能’。”卫溱替康成帝掖了掖被子，被浓郁的药味熏得鼻子疼，“陛下，左启会死，这是我答应你的事情。但四皇子和皇后二者存一，怕是不能了。”
康成帝盯着他，“你，也狠绝。”
“站在我这个巧妙又尴尬的位置上，若不狠绝，便会立刻死掉。”卫溱笑了笑，露出以前伪装过的乖巧神态，“这是经验之谈，陛下也知道的。”
“……若你愿意，以后可、可去宛州，京都……不痛快。”康成帝移开眼神，看向帐顶，“跑马也好、玩乐也好，都比……比这个位置好。”
卫溱说：“陛下以为我要谋朝篡位不成？我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。”
“那……那便扶持七皇子——”
“这不是给我自己埋刀子吗？”卫溱说，“我不会扶持他，也不会杀他，让他做个富贵小公子如何？”
康成帝闭眼，似是不想看他，“那你、还是……还是谋、朝篡位！”
卫溱看着他青紫的唇，突然又想起爹娘无数次在他梦中吐血而亡的画面。他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膝盖，突然伸手把它们握住了，直到察觉不到丝毫颤意，他才松手。
“……怎么会呢？”他轻快地说，“我要和陛下分享一个秘密。”
康成帝似有所感，睁眼道：“你……闭、闭嘴！”
“我不闭。”卫溱像是顽劣叛逆的小孩，语气恶劣，“‘死去’的人可以复生。”
康成帝抬起手，颤抖地喝道：“闭、嘴！”
“我家里藏着男人呢。”卫溱起身，“他叫容雪霁，这名儿是我给他起的。”
“别！别说了！”康成帝呼吸陡然急促起来，“衍……衍之！”
衍之……衍之。
卫溱热了眼，恶毒地说：“他该叫秦徵，大秦皇家的‘秦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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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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