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坚硬刚强了一辈子的大男人,此时微微俯身,细心地帮他揉搓每一根手指,接着关上水龙头,用毛巾帮他擦干手,挤了牙膏,帮他刷牙,刷完,又打湿毛巾擦掉他嘴上的牙膏沫,帮他剃胡须,擦洗他的脸,细心地避开他脸上的每一道伤痕。
尘封的记忆突然袭来。
他想起,顾近舟一岁多时,前世记忆解封。
那时只有顾谨尧能给他安全感。
那时的顾近舟二十四小时贴着顾谨尧,吃睡住都和他在一起,他也是这样照顾当年的稚童的。
直到剿灭毒枭,夙愿了结,那段记忆戛然而止。
顾楚帆望着顾谨尧刚毅的侧脸,“外公,我们回京。”
顾谨尧并不惊讶,也不多问,只答:“好。”
顾楚帆道:“您不问原因?”
顾谨尧放好毛巾,侧眸望着他,坚毅眸光透着三分宽和,“无论你做什么选择,我都尊重你。”
顾楚帆盯住他的眼睛,“我搅得顾家两兄弟不得安宁,您不怪我?”
顾谨尧右手轻轻覆到他的后背上,“人们总喜欢把英雄架到至高处,要求他必须大公无私,必须忘我,却忘了英雄也是人,是人就有感情,有七情六欲,会愧疚,会遗憾,有需要弥补的东西,有放不下的执念。”
顾楚帆眼白渐渐泛红。
坏人放下屠刀,便可立地成佛。
好人成佛却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。
好人难做。
英雄必须无暇。
世人把英雄架得太高了,觉得既成英雄,便不可有任何私心。
若有,就是大逆不道,罪大恶极。
他出声,喉咙发硬,“谢谢您。”
顾谨尧架着他去床上坐,接着去衣柜取了外套,帮他穿上。
他找来梳子帮他梳理头发,边梳边说:“临行前,外公带你去白家,跟她好好告个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