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持续了几秒。
然后，乙丑缓缓伸出手，掌心浮现出一块残破的木牌??正是陈景阳埋进溪边土里的那一块。
【这是第一个。】
紧接着，更多物品浮现：一张泛黄的小学成绩单、一只破洞的布鞋、一封未曾寄出的情书、一段卡带播放到一半的童谣……每一件，都是某个被系统抹除之人留下的最后痕迹。
“我会送你们回去。”李小满闭上眼，启动锚点程序，“一个个，回到他们的梦里。”
与此同时，现实中的陈景阳感到控制台剧烈震动，屏幕上不断跳出错误提示：
>**ERROR418：非法人格注入**
>**WARNING：潜意识通道超载**
>**自动断连将在5分钟后启动**
“不行！”他怒吼一声，一把扯下电源线又立刻接上，“你给我撑住！”
他冲到李小满身边，用力拍打他的脸颊：“小满！听见我说话吗？你还记得妈喜欢怎么煮粉吗？要先烫粉丝，再浇热汤，最后撒上花生碎和香菜！她说少了哪一步都不算正宗！”
少年睫毛微微颤动。
>**46:12……46:11……**
时间仍在流逝。
陈景阳咬牙，翻出手机，找到相册里唯一一段视频??是十年前李小满发烧那晚录的。画面晃动，声音嘈杂，但能清晰听见少年在床上反复念叨：“门开了……门真的开了……”
他把手机贴在李小满耳边，按下播放键。
滋啦……
“门开了……”
“有人在叫我……”
“我想出去看看……”
突然，李小满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，整个人抽搐起来，鼻腔渗出血丝。但他嘴角竟扬起一丝笑意。
“我看见她了……”他喃喃，“奶奶，在菜园子里摘辣椒……她说想吃我做的饭……”
陈景阳红了眼眶：“那就去做给她吃！做完就回来！”
而在意识深处，李小满正站在一片金黄的稻田边。一位老太太蹲在地头择菜，抬头冲他笑：“小满啊，你怎么瘦了？快进屋吃饭。”
“奶奶……”他跪下来抱住她，“对不起，那时候我没来得及跟您说再见。”
老人摸着他的头：“傻孩子，我一直都在。每次你写代码到凌晨，我都坐在你身后看着呢。”
“现在我要走了。”他说，“但我把你带回去了，带回大家的梦里。”
老妇人点头：“去吧。别忘了回家的路。”
一道光闪过，她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尘，顺着风飘向钟楼方向，融入其中一道裂缝。
一个灵魂，归位。
李小满继续前行。
他见到了那个高考自杀的少年??如今占据的身份来源。男孩坐在图书馆顶楼边缘，脚下是万家灯火。
“你不恨我用了你的名字吗？”李小满问。
“恨？”少年回头一笑，“你让我活成了另一种可能。而且……你现在做的事，是我们都想做的。”
“那你愿意回去吗？回到你父母的梦里？让他们梦见你还在读书，梦见你说‘爸妈早安’，梦见你考上大学穿上学士服？”
男孩沉默良久，终于点头：“好。替我说声对不起，也说声谢谢。”
又一道光升腾。
越来越多的灵魂开始回应召唤。有的只想听母亲唱一首摇篮曲，有的渴望再牵一次爱人的手，有的仅仅希望父亲能对自己说一句“你很棒”。
李小满逐一引导，每一次释放都耗尽心力。他的意识逐渐模糊，记忆开始错乱??他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童年，哪些是他人的残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