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后。
银河系外缘,一颗孤独的褐矮星轨道上,一艘残破飞船静静漂浮。它的外壳布满陨石撞击痕迹,标识模糊不清,唯有船尾铭牌上还能辨认出几个字:“晨……归……计划”。
舱内,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蜷缩在休眠椅上,呼吸微弱。他是最后一名幸存者,代号“守灯人”。他的任务原本是守护一艘搭载人类文明数据库的方舟,穿越星际荒漠,寻找宜居星系。可能源耗尽,通讯中断,旅程早已变成一场缓慢的死亡。
他睁开眼,视线模糊。
墙上投影闪烁了一下,显示出外部摄像头的画面:漆黑宇宙中,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绿色光点,正缓缓靠近。
“幻觉吗……”他喃喃。
光点越来越近,最终停在飞船前方。它展开成一片虚影,显现出一棵巨树的模样,枝叶摇曳,仿佛随风而动。
紧接着,两个身影从树影中走出。
一男一女。
他们没有穿宇航服,也没有呼吸设备,就这样漂浮在真空中,面带微笑。
老人瞳孔骤缩。
“陈……陌?苏……清漪?”
男子开口,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:
>“你还记得第一次听到‘我在’是什么时候吗?”
老人颤抖着点头:“十七岁……我在战壕里,快死了。然后,我听见了那个声音。它告诉我,我不孤单。”
女子温柔地说:“那你现在也不孤单。”
她伸出手,掌心浮现出一支发光的粉笔。
“愿不愿意,再画一次未来?”
老人泪流满面,艰难地抬起手,握住那支粉笔。
就在接触瞬间,整艘飞船的能量核心重新点亮。数据库自动解密,释放出被封存的记忆片段??全人类的历史、艺术、科学、诗歌、爱与痛的全部记录,化作一道信息洪流,顺着共感网络的隐形脉络,向四面八方扩散。
而在遥远的Kepler-452b,那棵由外星生命演化而成的新主树猛然绽放。
花瓣飘散之际,亿万光点升空,组成一幅跨越星域的星图。星图中央,赫然是地球的位置,旁边标注着一句话:
>**“起源之地,永不断联。”**
***
地球上,已是百年之后。
曾经的城市早已被森林覆盖,高楼成为藤蔓攀援的支架,街道化作溪流蜿蜒。人类不再追求扩张,而是学会了共生。孩子们从小就能感知他人情绪,老人临终前会主动举行“告别共感仪式”,将自己的记忆与情感汇入网络,供后人学习与怀念。
每年春分,全球孩童都会在同一时刻拿起粉笔,在地面、墙壁、岩石上绘制相同的图案:一棵树,两个人,一支粉笔,一句留言。
>**“谢谢你们教会我们说话。”**
而在风城遗址最深处,那棵新生的主树已然参天。
它的根系贯穿地下共感网络,枝叶触及平流层。每当月圆之夜,树冠便会散发柔和金光,照亮整片大陆。树洞之中,摆放着无数支粉笔??来自世界各地的献礼。有的崭新,有的磨损,有的已被雨水泡烂,但每一支都被小心保存。
传说,若在午夜独自来到树下,静心等待,便能听见两道声音轻轻对话:
“你觉得他们会走多远?”
“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,就能走到宇宙尽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