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到了。”他轻声道，“原来每一笔，都是一个人的一生。”
枯兰望着他，忽然福了一礼：“恭贺公子，得证‘画心通明’之境。”
瞿琢皱眉：“这算什么境界？我从未听过。”
“当然没听过。”枯兰微笑，“这是独属于他的道??既非仙，也非鬼，而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‘画修’。从此以后，他不再单纯御鬼，而是以画载道，以情入理。”
薛霜姿走上前，凝视着他额间的墨莲：“那你以后……还会记得我们吗？”
郑确望向她，嘴角微扬：“怎么不会？你们每一个人的故事，都会成为我画中的一卷。只要我不忘，你们就永远活着。”
丘春枝轻声道：“可你背负这么多，不怕疯魔吗？”
“怕。”他坦然承认，“所以我需要你们。当我开始怀疑现实，你们要提醒我；当我沉迷画境，你们要拉我回来。我不是神，只是一个还在修行的人。”
众人默然，随即相继点头。
就在此时，远处天际忽有钟声响起，悠远绵长，似从九霄传来。
枯兰抬头，神色微变：“是血潼关方向……阴司律钟响了三次，必有大事发生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瞿琢问。
“只有两种情况会敲响三声律钟。”枯兰低语，“一是地府重犯越狱，二是……有修士擅自篡改生死簿。”
郑确眸光一闪：“篡改生死簿？谁敢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枯兰摇头，“但据传最近数月，已有七名不该死之人莫名暴毙，魂魄无踪。阴司追查许久，线索最终指向……一座名为‘归梦斋’的画坊。”
“画坊？”郑确眼神骤冷。
“对。”枯兰点头，“就在三百里外的云溪镇。坊主是个年轻女子，据说能为人绘出前世今生，价格昂贵，但从不失手。许多修士慕名而去，只为看清宿命。”
郑确抚摸眉心墨莲，冷笑：“绘出前世？恐怕不是绘，而是……改。”
他转身望向众人：“看来，我的第一幅‘活画’，已经有了目标。”
瞿琢拔剑出鞘，寒光凛冽：“正好，我也该去讨回当年被夺走的十年寿元。”
薛霜姿收起玉佩，眸中寒意渐起：“若那画坊真在操控命运，那青璃她们的失踪……说不定也与此有关。”
丘春枝轻叹：“人心贪恋长生与真相，终究给了邪祟可乘之机。”
枯兰合掌微笑：“既然公子已立画道，不如就此启程，以画破画，以真破妄。”
晨风拂面，吹动众人衣袍。焦土之上，一行五人并肩而行，踏向远方。
身后，最后一片画纸随风燃尽，灰烬飘散，唯余一句残字隐约可见：
>“执笔者，终须直面执笔之责。”
而在郑确识海深处，那幅尚未完成的画卷正徐徐展开，第一笔，已然落下??
画中烟雨朦胧，一座小桥横跨溪流，桥上站着一个撑伞的少女，面容模糊，却让人莫名熟悉。
他知道，这一卷的名字，叫《寻》。
路还很长。
但他已不再逃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