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工元年,夏末,南京。
紫禁城的飞檐在夏日骄阳下闪烁着琉璃般的光泽,而宫墙之外,因新政与内阁人选而掀起的波澜,依旧在帝国的肌理下暗涌。
乾清宫内,苏宁批阅完最后一本关于新学教材刊印进度的奏章,轻轻搁下了朱笔。
他站起身,走到那幅巨大的《大明寰宇全图》前,目光深邃。
“风已起,浪已涌,现在。。。该让他们自己去争一会儿了。”苏宁低声自语,嘴角噙着一丝冷峻的笑意。
他深知,改革如同烹小鲜,火候太过急躁,反而会适得其反。
接连抛出废除酷刑、革新律法、推行新学,筹建新都乃至设立内阁这一系列石破天惊的政令,已经让整个大明的士大夫与武将集团应接不暇。
此刻,必须给他们留下消化、适应、乃至内斗的时间。
那七个内阁的席位,就像他精心抛出的七个诱饵,足够让那些自诩为帝国栋梁的掌权者们争抢得头破血流,而无暇全力联合起来对抗新政的深层核心。
而他,这位年轻的帝王,正好可以暂时从风口浪尖上抽身,作壁上观,冷静地审视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权力博弈,看看这些臣子们会演出怎样精彩的戏码。
“马和,”苏宁转身,语气平淡,“摆驾,去天牢。”
马和闻言,身子微微一颤,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,但立刻躬身应道:“老奴遵旨。
天牢,最深处,这里已经是仅次于紫禁城的重要之地。
毕竟苏宁也担心有脑残跑过来营救朱棣,所以已经在这里安排了重兵进行把守,就连朱棣的那三个宝贝儿子和家人都在这里关押着。
阴冷、潮湿、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,与外面夏日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。
这里本来就是关押最重大犯人的所在,终年不见阳光,只有墙壁上跳跃的火把,投下扭曲摇曳的光影。
在一间特制的、由精钢加固的牢房外,苏宁挥退了所有侍卫,只留下阿福在远处等候。
他独自一人,站在栅栏外,看着里面那个蜷缩在角落草堆里的身影。
那人衣衫褴褛,头发蓬乱,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今只剩下浑浊与死寂,正是他的四叔,曾经的燕王,起兵“难”险些夺走大明江山的朱棣。
看着朱棣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,苏宁心中没有半分怜悯,反而涌起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。
他清晰地记得,在另一个时空的记载中,若是自己输了,建文帝朱允?的下场将是何等凄惨。。。。。。
皇宫大火,生死不明,即便侥幸逃生,也终生活在无尽的追捕与恐惧之中。
尤其是原来的历史时空,朱棣对待自己和那些兄弟们可没有心慈手软。
对比眼前,他只觉得无比庆幸,那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悲惨命运,如今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这个始作俑者。
“四叔,别来无恙?”苏宁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中响起,带着一丝清晰的嘲讽。
朱棣的身体猛地一颤,缓缓抬起头。
当他看清牢外那个身着明黄常服,气定神闲的年轻身影时,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仇恨与怨毒,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绝望。
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看来,这里的日子不太好过。”苏宁仿佛在闲话家常,语气轻松,“不过,比起被软禁在高墙之中,然后像头猪一样被悄悄宰杀,或许这里更‘痛快’些,至少知道自己为何而死,不是吗?”
朱棣的瞳孔骤然收缩,死死地盯着苏宁。
苏宁并不在意他的反应,向前走了两步,靠近栅栏,压低了声音,仿佛要分享一个秘密:“四叔,你知道为何能赢你吗?你知道朕这些年所做的这一切,那些新奇的学问,那些超越时代的见识,从何而来吗?”
朱棣依旧沉默,但紧绷的身体显示他在听。
“还记得洪武十五年,朕那时还只有四岁,不慎落水,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。”苏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缥缈,“御医们都以为朕挺不过来了。但就在那时,朕见到了一个人。。。一个你我都无比熟悉,也无比敬仰的人。”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朕见到了皇奶奶,孝慈高皇后。”
朱棣猛地抬起头,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,嘶声道:“不。。。。。。不可能!你胡说!母后那时早就已经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其实朕起初也以为是在做梦。”苏宁打断他,眼神陷入了回忆,“但皇奶奶的音容笑貌,那般清晰。她告诉朕,大明未来将有一劫,关乎国运,也关乎朕的生死。她不忍见子孙相残,江山动荡,便在冥冥之中,将许多未来的
知识、学问,灌注于朕的脑中。”
“你……………你妖言惑众!”朱棣挣扎着想站起来,铁链哗啦作响,他绝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