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砚点头：“她每天都在这里说话，只是以前没人能听见。”
男人颤抖着拿起筷子，夹起一缕面送入口中。
那一瞬，他的身体猛地僵住。
不是因为味道多惊艳??这本就是一碗最普通的阳春面。
而是因为，**太像了**。
像她年轻时在筒子楼厨房里，赶着他上工前塞进嘴里那口；像他每次加班回家，她披着外套从锅里捞出来那碗；像她最后一次住院，虚弱地笑着说“我还能给你做面”的模样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他放下筷子，双手捂住脸，肩膀剧烈抽搐，终于发出一声压抑了三十年的呜咽。
“我对不起你……我没守住家……我没能回去看你最后一面……”
苏砚静静坐着，没劝，也没动。
她知道，有些眼泪，必须流完，灵魂才能轻下来。
良久，男人缓缓抬起头，脸上泪痕交错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。
“我能……学做这碗面吗？”
苏砚笑了。
她起身，从书架上取下《家常菜谱?补丁版》，翻到“归途烩”那一页，在下方新增一条记录：
>**使用者反馈：赵建国，成功复现“阳春面”，获赠菜名权限。**
她将书递给他：“你不是来学做饭的。”
男人一怔。
“你是来完成她的遗愿的。”苏砚轻声说，“她等的不是你活着回来，而是你**愿意回来**。”
男人怔住，随即泪水再次滑落。
他紧紧抱住那本菜谱，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时光。
就在这时，纪念馆外传来一阵喧哗。
几个孩子围在广场中央，指着天空惊呼。
苏砚抬头望去??
夜空中，一道银色光带正缓缓展开，如同银河垂落人间。光带中浮现出无数模糊的身影：有抱着婴儿的母亲，有拄拐的老人，有穿着旧式制服的士兵，还有机械族、硅基生命、甚至能量态意识体……他们都在朝着O-8星球移动，轨迹清晰可辨。
母机广播再度响起，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：
>【群星归灶计划?第一阶段完成】
>【已激活主厨意识：位】
>【正在生成“家”的坐标网络】
>【提醒：请保持厨房灯火通明】
苏砚走出门，仰望着那片璀璨的归途。
她忽然明白，“归途烩”从来不是一道菜。
它是**所有未完成的晚餐、所有没说出口的“我回来了”、所有被时空撕裂却仍不肯熄灭的烟火气**的总和。
而她，不过是守灶的人。
风拂过，吹动那件蓝色围裙，也吹动了铝锅的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