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蒲还在画前几天那幅碧波万顷的画。估计是哪位有品位的家伙要挂在客厅里的。
裴酲拖了把椅子坐在祝蒲身后，安静地看他勾勒水面的纹样。他用的最小号的笔，勾得细，为了防止手抖，搭了一支薄薄的长竹片在边上，右手小指和小鱼际就靠在上面。
祝蒲画画的时候，总是能一下就专注好几个小时。裴酲在极其偶尔的时候会很想尝试一下这样的状态。沉浸在全然的寂静之中，心无旁骛地身处颜料的渐变与交织里，隔绝了除松节油的气味以外所有的信息。
裴酲心旌摇曳起来。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平静？
“阿酲？”
平静暂停了。
裴酲眨眨眼，“啊？”
祝蒲正转头看他，“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“才来一会儿。”裴酲说，“你怎么知道我来的？”
“你等等。”祝蒲在瓷片调色盘上放下笔，打开盒子把助听器戴起来。“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“才一会儿。”裴酲说。
祝蒲指指自己的耳朵，“你发出声音了。”
“思念的声音？”
“对。”祝蒲说，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“我看你画画呢，”裴酲说，“没想什么特别的。”
祝蒲笑了，“那你看着我画画，你就一个人在那高兴啊。”
“你听见了竖琴声吗？”
“对，”祝蒲说，“还有小提琴。”
“怎么又是这两种啊，”裴酲对自己不太满意，“你再开发开发我呢？”
“我怎么开发你，”祝蒲说，“你自己开发你自己。”
裴酲想了一会儿，“那说明我在你身边就是高兴安心的，我觉得这非常好，我不想开发别的。”
“我靠，”祝蒲觉得又恶心又好笑，“是不是真的啊你，讲这种话。”
裴酲站起来，“到吃饭的时间了，快走，我饿死了。”
祝蒲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画，又扫视了一下桌上有没有需要放好的东西，“好。你早上带班带得怎么样？”
裴酲在门口等他走过来，顺手就把胳膊搁上了他的肩膀，“还可以啊。感觉就是给孩子们服务呢，他们画不好的地方我帮忙画。”
“画不好没关系，你不要直接上手帮他们画。”祝蒲说，“就是要把一个个临摹不下来的东西画下来才会进步。”
“你上画室跟他们说去。”
“你别心软就行。”
“我可不心软。”
“得了吧，”祝蒲在他脑袋上一拍，“你是全国第一心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