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音琬正在院子里练箭,见到冷翠烛出书房路过,忙叫住她。
“嘿!”易音琬举起手中弓箭,“你之前不是说,想让我教你嘛,我今天心情好,可以勉为其难教你一下。”
“啊,”冷翠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连连点头,“哦,好。”
易音琬边教她拉弓射箭,边笑眯眯道:“刚才你进去找老爷,聊什么了?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易音琬撇唇,这一次未翻白眼,也未开口啧她,挥手笑道:“你不想说就算了,我也不会逼你说。”
她讶然抬眉:“夫人今日为何这么高兴?”
“婆母死了,”易音琬毫不避讳,“给留了一笔遗产。”
“过几天,我就要和尹湫然回老家去,办完丧事就能领到那笔钱,他和我说好了,把钱和继承的地契全交给我管。”
“我少时在尹家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,那段时间一直是尹母在照顾我。她对我很严厉,我不喜欢她,她也不喜欢我,她认为我不成体统堪称野人,活着就是个祸害。”
“现在好啦,那老妖婆终于死了。”易音琬拉弓射箭,正中靶心,“再也不用每逢过年就回去受气挨骂了。”
她仰头长舒一口气,丢掉弓转身坐到一旁石凳,端起桌上药盅猛喝一口。
“她不喜欢我,我还不喜欢呢,天天咒她死,没想到啊没想到,还真被我咒死了。”
冷翠烛愣愣摸摸酸胀发麻的手臂,坐到易音琬身边:“尹母死了,那,尹大人不会有所悲落吗?”
“谁在乎?”易音琬挑眉,“你在乎?”
“亲生母亲过世,一般而言常人都会伤感,老爷心里是怎么想,我就不知道了。但估摸着,他应该也挺窃喜的吧?毕竟从小,他受罚的次数不比我少,虽说罚我的是挨板子跪祠堂,罚他的是抄书背家规。”她扶额翻了个白眼。
“他父母对他寄予厚望,特别是母亲,不容他的人生出一点差错。当初你的事被尹母发觉后,他还因此被关在祠堂里跪了七日,那个老妖婆本还打算以正妻失职让我也去跪,幸亏我跑得快,得到消息后就偷偷溜回府了。”
“我的事?”冷翠烛悚然。
她一直以为自己与尹渊的关系没多少人知晓,至少他家人不知,没成想自己早就暴露无遗。
易音琬点头:“尹父尹母认为,养外室不光彩,有辱私德,在朝为官,就应该熟读清规戒律,严于律己。”
“后来因为这事,那老妖婆骂我少了,说话也克制了些。小冷呀,还真要谢谢你。”
“……夫人,当真如此?”
“你不信拉倒,我去练箭了。”易音琬起身,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弓,复拉弓射箭。
冷翠烛惊觉自己对好多事浑然不晓。
她不喜欢这种旁人皆知唯她一人被蒙在鼓里的无措感。偏偏尹渊还老是做出这种事。
她不悦他的隐忍,也恨他的不自知。
傍晚她在尹府用完晚膳,趁尹渊与易音琬都忙,偷摸溜到庖厨找药渣。
厨子正好在锅上炖东西,见她鬼鬼祟祟进来,开口唤道:“呀,冷娘子好,冷娘子是饿到了来找吃的?”
“额,我……”她背过手,目移道,“我闲的没事,逛着逛着就到这儿了。你不用管我,做你的就是。”
厨子点点头,似懂非懂。
她假模假样在庖厨闲逛了一圈,见厨子放松警惕忙着搅汤,赶忙在泔水桶前蹲下,拿筷子在里面挑来挑去,果真挑出了药渣。
来不及去细看,她将药渣挑出来沥干包进手帕,一块一块地挑,直至挑了鼓鼓囊囊一大包。
她刚把手帕揣怀里,就听见身后脚步声,忙站起身扭头去看。
“娘子,你还记得我不?”女人身穿粉裙绿衣,敛眉笑道,“我是觅觅呀,陈大人府上的。”
冷翠烛松了口气:“哦……觅觅姑娘,你好。”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她摸了摸藏在腰间的手帕。
“大人有事外出,就命我来府上送东西,顺便向尹大人问安,”江觅觅挑眉,“这不,才从尹大人那儿出来。”
“对了娘子,陈大人还让我带东西给您。”她将手中布包递了过去。
冷翠烛接过布包,从里拿出几张宣纸,默读了遍上面的字,恍惚道:“真的就这样轻易给我了?”没想到这商铺契书会这么快送到她手中。
她得到的是一家珠宝店,作为那家店最大的东家,她每年可分得浮利的九分之七。至于这九分之七具体是多少,纸上没写,但冷翠烛觉着,于自己而言应是蛮大一笔钱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