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木尔见对方有礼有节,便学著回了个礼,说道:“好叫杨学士知道,俺在这京里呆得久了,迟迟见不著陛下,心里著实烦恼,加之家中老父又突然患了重病,便想著早些赶回草原,今日是来与杨学士討论个章程的。”
“哦?”杨明远闻听此言,微微一愣,“为何这么突然?小王爷先前不是说,可留在京中过冬么?实不相瞒,陛下情况已有好转,不日便可理事,如今正是促成贵部內附的机会,误了这一次下一回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。”
“这”特木尔有些犯难地挠了挠头,看向陈阳。
“有道是此一时彼一时。”陈阳上前一步道:“便是一日之间,情况也有可能瞬息万变女直人將要有大动作,若没世子统率,只怕草原各部会吃败仗世子提前返程,也是为了平息边事,並非出自私心。”
杨明远见陈阳说得头头是道,又见其一身道人打扮,不免有些好奇,於是询问道:“不知这位是?”
不等特木尔介绍,陈阳直接开口道:“好说,在下陈阳,道號宗光,见过杨学士。”
杨明远听到陈阳的名號后,反应却很奇怪,只见其认认真真地上下扫视了一眼陈某人,进而十分恭敬地微微一躬:“久闻陈道长大名,在下有礼了。”
“怎么?”陈阳惊奇道:“你认识陈某?”
对此,杨明远倒是並不避讳,“江南李文长,乃是在下知已好友。”
原来大家都是熟人,那就好办了,陈阳倒也没想到自己在南朝的人脉也能够引申到北边,两边的关係顿时密切许多。
杨明远亲自引领著陈阳、特木尔进入后衙,谈论起了近日之事,“原来陈道长也在京城,当日陛下突然昏迷时,我亲眼见到他灵台上方有一股黑气徘徊,便猜出是中邪所致。奈何我儒家理气之道自保有余却难以度人,便只好请白云观里的俞道人前来祛邪,可惜收穫甚微好在陛下於梦中蒙神人搭救,这才及时甦醒,早知如此,便也请陈道长来试试了。”
“当日于禁中驱散邪崇的,正是陈某。”陈阳没有隱瞒,如实答道:“而那俞道人更是早与外敌勾结,这才令当今皇帝几乎不治—关於此事,我已飞书送往终南山重阳宫。”
“竟是如此?”杨明远讶异道:“那俞道人乃是重阳宫七真门下,怎会与外敌勾结?他勾结的人是谁?”
“雪山黑教—还有女直人,便连太子也牵扯在內。”陈阳缓缓道:“兄台为朝中重臣,当也明白此事。”
听到陈阳如此回答,杨明远的心中再无怀疑,当朝太子与一名女直人死在皇帝寢宫的消息,至今仍被严密封锁,仅有几人知晓,陈阳既然能说出这消息,显然便是当事人之一。
“”—”杨明远长嘆一声,道:“自老奴一统诸部后,辽东女直人逐渐兴旺,於塞外诸族中的势力越来越强,近来更有了入寇中原之心太子殿下如此与虎谋皮,实在是—喉—
“你既也知道女直人心怀不轨,便不该拖著世子。”陈阳说道:“若真叫女直人趁机火併了草原各部,恐怕再难受制,塞外从此將永无寧日。”
“我又何尝不知?”杨明远苦笑道:“女直人以不满一万之眾兴起,转眼间已有称雄塞外之势,朝內有人对此不以为然,主张以夷制夷,我却知必不可行,力求出兵。以当日辽宋之强,也难挡其兵锋,而朝廷眼下无比混乱,註定无力顾及北方,我只怕世子此次北返,將一去不回啊!”
当时辽宋也都是大国,却先后被女直人所灭,虽说这先后两波女直人並不一定有太强的联繫,但却都居住在白山黑水附近、以渔猎为生,可见那地方確实有些说道。
“当年钦宗请来六丁六甲神兵协助守城,最终也被女直人所破,以至於有靖康之难殷鑑不远,如今更得小心。”杨明远继续道,“世子在京,还能收拢部眾抗敌,而若是丧身於战场,令草原各部群龙无首,恐被女直人趁机坐大。”
“原来你是这样的考量。”陈阳说道,“倒也不能说错——但世子毕竟歷代都居於漠南草原,如今你叫他不战而走,只怕会因此而失尽民心,如此就算留得命在又能如何?女直人可以数千之眾力敌上万大军,其中必有蹊蹺。此番我將与世子一起北返,调查清楚这事的来由—总之,有陈某在,定能保他无事。”
见陈阳决心介入辽东之事,杨明远严肃的脸上明显微微鬆了口气,“若有道长相助,我便放心了——好,事不宜迟,我这就入宫去见皇上,陈说利害,你们二人在此稍待。”
说著,他便整了整官服,將陈阳等人留在了衙中,自行从承天门进入宫中。
坐在礼部的官衙里头,特木尔只感觉浑身不自在,將桌上茶水端起碗来牛饮而尽,道:“。—
你们汉人的东西都挺不错的,就是规矩太多,隨便办件事都要问这问那——
“这也是为了名正言顺。”
知道对方粗豪的性格,陈阳倒也没见怪,“当日將那老皇帝救醒,我还道这人生机已竭、没有几天好活,如今看来,他倒是恢復得不错,已经快能上朝理事了——”
正閒聊间,外头忽然传来阵惊天动地的巨响,强烈的衝击由远处迅速蔓延过来,轻易將门户震得粉碎,就连二人头顶的房梁也因此掉落,重重地砸到桌上。
猝不及防间,特木尔偌大一个粗豪男儿,也被这声响震得膛目结舌,两眼直冒金星,耳朵里头满是蜂鸣声,倒在地上半天也没能恢復过来。
陈阳有法力护身,情况稍稍好些,但也差点被这巨响嚇了一跳,身上难免沾染了些灰尘。
他走出房门,见得衙门周围环境大多如此,门窗玻璃尽数粉碎,便连不远处的宫墙也都塌了好几处,天空隱隱有些发红,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硝烟味道,隱约能听到外界无数人惊恐交加的呼喊求救。
“这不是地震似乎是东边方向传过来的动静,究竟发生什么了?”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