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洵在幻影中寻找本体的破绽,神情十分专注,并没有在乎他们的争端:“刘海不走随他,你们俩个按照既定的计划继续前行,出了幻影后别走大道,往树丛中走,小心路上埋伏的暗器,我随后就到!”
祝洵飞身与不断靠近的幻影过招,果然所有幻影都同频动了起来,密集程度对人的压迫与日俱增,就好比如果有百十来个人同时对你挥刀,就算你知道那刀是纸做的,也很难不被震慑到。
顾小枫和大黑稳定心绪,直愣愣地往压迫而来的招式上走,果然那些招式擦身而过,并没有伤害到他们,他们回头看了下被重重包围的祝洵,油然觉得做那个被掩护离开的人,其实需要依托对留下那个人莫大的信任,就如同他们信任祝洵随后肯定会到一样。
而祝洵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,她陷入了另一种情绪之中,如果这种奇怪的招式真的能实现,而非何道人的梦呓,那为何自己当时无论如何都学不会。
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困顿,于常人来说,祝洵擅长武学,已超过太多人,怎么会有烦恼,但以祝洵的立场,自己无力精进的事物便是最大的梦魇。
幻影便是本体无数的耳目,能捕捉到祝洵细微的波动,他开口了:“你打不过我的,因为我会你不会的招数!”
“你做不到……做不到……”
“你不会……你不会……”
祝洵的剑虽然依旧很稳,但身影有些摇摆,连坐在地上的刘海也察觉到了,他厉声却又有些颤抖地喊道:“老子就是不会怎么了,你管的着么?”
祝洵混沌的脑子忽然有些清明,倒不是像刘海那样厚脸皮自以为是,而是抛离了一些多余的情绪。
人的弱点总是客观存在的,因为弱点而在对决中处于劣势也是必然的,但是因此而产生的焦虑与自卑情绪却是自发的,害死自己的不是一个两个弱点,而是那蓬勃无法自控的情绪。
摆脱了这些梦魇后,祝洵的剑变得利落,她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刚才开始,为什么这人总不说话,因为声音最强的地方就是本体所在,而刚才这人以为已经抓住祝洵的情绪,所以才兵行险招,想一招制胜,却是最后露出了破绽。
祝洵循着声音的方向向前,忽略了其他幻影造成的情势压迫,非常坚决地朝着本体的方向袭去,直朝着那人的脖颈处划去。
终于无限同频的身影中有一个做出了不同的动作,本体召来几个幻影挡住了祝洵的剑,那剑最后落在本体脖子上,只是削破了层皮,外加几缕断发,破败之势,倒是和交锋会上被祝洵打败的刘海有些相似之处。
那人落在地上被祝洵的剑押住:“你是北越人?是秦老二的人么?地上的暗器是你放的么?”
那人抬起头来,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,而是用一种特别悲戚的可怜眼神看着祝洵说道:“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弱女子,你这样不是欺负人么,算什么男人?”
刘海匍匐着挪了过来,他本来想站起来的,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腿部明明已经止血,却越来越无力:“你是女子?别逗我了,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吃这套了,你是女子,你能搞这么玄的招数,你是女子,你能在这密林拦人,你是女子,你能扛住祝洵的剑,我也不过是将将扛住而已。”
祝洵虽难以苟同刘海那些歪理,但她仔细看了一下这人的眉目和须发,确实不像个男子,但这人狡猾,很难确定这会不会又是他什么招数,毕竟之前祝洵见顾小枫时也判断失误过,只是她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。
“我在此处行路,没招你惹你,你设障伤了我们,又起了幻境困我们,我是回击而非欺负你,再说过招成败,和你是男子或是女子有什么关系?”
那人却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:“你们就是看我是女子才欺负我,若我是女子怎么会被你们这般打败……”
刘海烦躁道:“是不是爷们?别来这套!”
祝洵皱起了眉头,面前这人虽然话术论断都与刘海截然相反,但本质却是相同的,一个觉得你这么能打怎么会是女子,一个又觉得我之所以败下阵来皆因是女子。
性别成了优先于一切的理由,刘海与这人看起来在对吵,针锋相对,却本质是同一种人。
祝洵有些恼火,觉得自己心中有股力量东窜西跑,已经压不住了,月余的隐忍终于到了临界点:“我也是女子,所以可以杀你了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