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哟，柳会计早啊！拨款快下来了吧？这段时间有得你忙了！”
“马站长早！拨款到了，可就要辛苦你们这些技术人员，开始修大堤了呢！”
听着楼下马国强和柳眉的对话，苏齐暗暗松了一口气，昨晚那点暧昧的尴尬，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。
苏齐快速洗漱完毕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，也去了二楼的办公室。
见到马国强，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。马国强便又自然而然地恭维起苏齐来，说还是苏站长有面子，刚来没多久，修大堤的拨款一下就批下来了。他还宽慰苏齐，别把那个通报批评当回事，八成是李书记做给别人看的，杀鸡儆猴呢。
见马国强老大哥般的热情，而且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想，苏齐心里一暖，也就不再藏着掖着，袒露心扉地说道：“马哥，拨款是到了，可还有20万卡在镇里呢。这笔钱，往年是怎么要回来的？”
毕竟也是在体制内混过的人，苏齐当然知道，镇里收钱的时候爽快，可要问他们往外掏钱，那简直比虎口拔牙还要难。
果然，马国强一听这话，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敛了，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。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，递给苏齐一根，自己也点上一根，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，忧心忡忡地答道：
“问镇里要钱，这里面的门道，可比咱们水库的水还深咧！”
马国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，压低几分声音，开始给苏齐这个年轻人传授起里面的门道。
“苏站长，您是上面下来的领导，可能对咱们基层的情况不太了解。咱们渊明镇，别看挂着个镇的名头，实际上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空壳子。镇上除了几家小卖部，连个像样的企业都没有，财政收入年年都是倒数第一。所以啊，镇里那些当官的，一个个都把钱袋子捂得比自己的命根子还紧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这笔钱，虽然按规定是县里专项资金的配套款，必须专款专用。可到了镇里，进了他们的口袋，想再拿出来，就得看他们的脸色了。”
“往年为了这笔钱，老站长可是没少跑断腿，磨破嘴。烟是一条一条地送，酒是一瓶一瓶地灌，好话说尽，就差没给人家跪下了。”
马国强一脸的苦涩，“可即便是这样，钱也从来没一次性给齐过。总是今天挤牙膏似的给个两三万，明天又拖着说财政困难，让咱们再等等。一年拖一年，到现在，前年修涵洞的配套款，还欠着咱们站里五万多块没给呢！”
苏齐听得也是眉头紧锁，没想到这里面的条条道道居然这么复杂。
马国强见他脸色凝重，又继续说道：“去要钱，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行的。你得先摸清楚镇里那几位爷的脾气和路数。”
“首先是镇书记陈广发，那是咱们渊明镇的一把手，也是个官油子。他这个人，最讲究‘程序’。你去找他要钱，他绝对不会直接拒绝你，而是笑呵呵地跟你打太极，说这事得先让分管水利的副镇长批示，然后报给财政所，最后再由他签字。一套流程走下来，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。而且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，都得重头再来。”
“你若是就这么去找分管水利的副镇长赵安，他又会把皮球给踢回去，说这事要过镇党委会研究，得书记先签字，是绝对不肯给你批条子的。”马国强看了苏齐一眼，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。
“那这笔钱不是肉包子打狗了？”苏齐心里一阵肉疼，愤然问道。
马国强叹了口气，“也不全是，陈广发有个小舅子，叫曹小龙，是做工程的。要是咱们把修大堤的工程包给他，那钱就拿的顺利了。”
“只是，修大堤的工程包给曹小龙做，还不如干脆不要那20万得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