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坐回桌边,喝了口云娘倒的热水,这才问起正事。
“云娘,这村子左近,你熟不熟?”
云娘点头:“打小在这儿,哪能不熟。”
“大黑山里头呢?哪儿凶险,哪儿可能有东西?”
“山里哪儿都凶险!”云娘声音一下就紧了,“往东边深处走,有野猪,有熊瞎子,还有狼!刘大叔就是在那边让野猪给拱了的!村里人现在打猎,也就敢在山边上转悠,打点兔子野鸡啥的。”
“村里还有旁人打猎么?”
“以前有,现在。。。。。。没几个了。”云娘摇摇头,“日子不好过,人没力气,也没胆子往深山里钻。”
“那村里人,除了李婶,还有谁家。。。。。。嗯,还算过得去?”张鸿换了个问法。
云娘歪着头想了想:“李婶心最好,还有就是村头的王爷爷,上次相公你病了,他还给送了碗米汤,剩下的人家。。。。。。各顾各吧,日子都难。”
她顿了下,声音更低了。
“也有人。。。。。。在背后嚼舌根,说相公你败家,说你对我不好。。。。。。今天你打了康麻子,他们又说你惹了大祸。。。。。。”
张鸿听着,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穷山恶水,人情薄如纸。
你落魄,踩你一脚;你稍微支棱起来点,又眼红又怕事。
像李婶、王爷爷那样还念着点旧情的,算是难得了。
至于那些闲话、屁话,他压根没往心里去。
眼下没工夫跟他们掰扯。
“行了。”张鸿站起身,抻了抻筋骨,“明儿起,不光得进山,这破屋子也得拾掇拾掇。”
这土坯房,冬天不得冻死个人?
院墙也得加固,最好弄个结实点的篱笆,再想法子弄几只鸡鸭回来养着。
云娘听着张鸿的盘算,眼里有光,但那光里头,还掺着点儿藏不住的担忧。
相公是变好了,可这日子。。。。。。真能好起来吗?
夜深了,土炕硬邦邦的,被褥也单薄。
屋里黑漆漆的,只有云娘那边传来均匀轻浅的呼吸声。
张鸿睁着眼,盯着头顶的黑暗。
“相公。。。。。。”
黑暗中,云娘忽然小声叫他。
“嗯?”
“康麻子他们。。。。。。还会来吗?”
张鸿沉默了一瞬,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墙上挂着的弓。
“让他们来。”
。。。。。。
天边刚有点蒙蒙亮,炕上的人就有了动静。
张鸿翻身下地,舒展了下手脚。
这几天吃得饱了些,身上松快不少,力气也回来了点,虽然离上辈子差得远,但比刚来那会儿强多了。
云娘没出声,也跟着起来,手脚麻利地把昨晚剩下的干饼子用布包好,又灌满了水葫芦。
张鸿抄起挂墙上的新弓,反手把三尖钢叉往背上一甩,腰里那把匕首也掖得更稳当了些。
“我进山,晌午前不一定回得来,你在家把门从里头插好,不管谁在外头喊,都别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