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来时路过木柜,迟疑一阵,最后还是往盘子里放入了一只木头小鸭。
池子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,她低头将托盘放到贵妃塌边的矮几上,全程只盯着地板看。
她抬腿刚要走,身后穿来一道凉丝丝、带着刺的声音。
“强行喂我吃苦药也就算了,怎么还给我塞玩具?”
宁若缺:“……”
殷不染撩动水面,小鸭随着水波起起伏伏,那张木头鸭脸看上去和外面的剑修一样呆傻。
她轻哼:“我可没那么幼稚。”
说完就用水波把鸭子拍到岸上。
可怜小鸭被拍了个左摇右摆、来回打转,最后一头栽倒在岸上。
如此,殷不染才满意地收回手。
除却发烧难受时黏人,殷不染依旧记仇得可怕。
眼看这茬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,宁若缺只好不接她的话,把自己闷在屏风后、盘腿坐下。
她没有趁此修炼,只是默默地擦拭自己的剑。
清心诀她倒背如流,可只要殷不染在,无论念多少遍都是无用的。
宁若缺能嗅到随着水汽散发出来的甜香,恰好此处比其他地方更暖和一些,熏得她昏昏欲睡。
她晃晃脑袋,决定聊些正事醒神。
“殷不染,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?”
她记得殷不染说过,自己记忆里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并不对。
屏风后水声停歇,殷不染沉默片刻,轻轻呵出一口气。
“在更早之前,你于我有救命之恩。”
她的声音像一片花瓣,落到宁若缺耳朵里,却炸如雷霆。
这回答完全出乎意料,宁若缺一时片刻说不出话来。
她救过的人太多了,难道殷不染是其中之一?
她追问:“这是多早以前的事?”
殷不染趴在水池边,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木鸭:“在你还未成为剑修的时候。”
得了答案,宁若缺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。
未成为剑修时,她尚还在滚滚红尘里摸爬滚打、与死亡数次擦肩。
那时殷不染应该还是富庶之家的大小姐。
且殷家医术精妙,备受各方诸侯青睐。
哪怕在那个民不聊生的乱世,也能过得比大多数人好。
她等着殷不染讲她们过去的事,后者只道:“罢了,说了你也不会想起来,何必白费我口舌。”
“至于证据,人间帝王几度更迭,青史佚失。你我之事记于纸上不过寥寥两句,故人旧物早就不复存在了。”
宁若缺听着,总觉得对方语气里藏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。
可作为惹人难过的“罪魁祸首”,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。
宁若缺不吭声了。
天色渐晚,夜幕四合,汤泉边越发潮湿。
殷不染许久未听到屏风那边的动静,歪了歪头。
她索性从水中起身:“给我点盏灯,记得放过来一点,我要穿衣。”
宁若缺不假思索,乖乖点上一盏灯,操纵灵气将其送到水池边。
灯光照亮汤泉的一角,屏风上映出荡漾的水色、错落的桃花,以及若隐若现的人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