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话音极低,带着某种阴冷与威压,像刀子般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寒光。
周围原本还在张望的学生都本能地避开了视线,气氛像骤然降温的池水,泛起幽冷的波澜。
水仙怔了一瞬,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敛,眼底却闪过一抹欣赏与隐晦的快感。
她像只挑衅得逞的小狐狸,眨眨眼没说话,却在我的凝视中把手指绕在金发上一圈圈地搅。
茉莉这时还半倚在我怀里,被我的那句“全家不死也得死”吓得脸色微白。她低头避开目光,手指紧紧绞着包带,声音有些颤抖:
“行舟……你、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?他……杜大炮只是个讨厌鬼,最多不过是色胆包天,咱们的矛盾也就是点男女之争,怎么就……”
她的蓝色眼瞳里浮现出焦虑和惶恐,连语调都带着一丝不敢置信。
她出身高洁,纵然也经历过暗黑世界的杀戮与欲望,却还是没法像我们这样轻易地把“灭人满门”当成一句随口的判断。
对她来说,恶人可以报复,恩怨可以血偿,但家族灭门——那是史诗般的毁灭,是天灾级别的私刑。
很显然,茉莉过于依赖使用魔法解决问题,并不知道现实世界权利的可怕之处,也不知道斩草除根的必要性——我微微俯身,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,声音压得很低,但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:
“这些事你不用操心。你只要知道,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,保护其他人,包括我的父母——我不会让你沾染这些肮脏的东西的,你今天只管去图书馆查你的资料,把想要的内容记好,其余的事交给我不用管。”
我故意把语气放缓,像哄小孩似的安慰她。
茉莉怔怔地看着我,眼中仍有一丝余悸,却慢慢点了点头。
她咬了咬唇,终于放开了紧抓我的手指,侧身深吸一口气,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。
阳光斜斜照进她的金发里,把她的背影拉得修长,像是在逃避,又像是相信我能扛住所有风暴。
等茉莉离开,我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。我站在教学楼的阴影下,转头望向水仙,声音低冷,毫无掩饰:
“你挑起了这一场局,现在想怎么收场,是你自己收还是我们几个一起解决?”
水仙站在我面前,唇角那抹媚笑终于变得收敛许多。
她没有立刻答话,只是用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嘴唇,像是在斟酌如何应对我突如其来的压迫。
她的眼神在我脸上来回流转,忽然间,那种俏皮和诱惑统统化作了一缕深不可测的冷静。
“我以为你会更生气呢,没想到反而变得这么从容,好像早就计划好了该做什么一样……”
她轻声说,声音里却带着些微的悔意:
“但你说得没错,的确是我把他推上了绝路。可你别以为我只是想看热闹——无论何种形式,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弱肉强食。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吗?哪怕你不插手,这样的垃圾早晚也会死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夜晚。”
我没有再多言,只是静静看着她。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错延伸,清晨的阳光照不进我们的气场,所有杂音都变得遥远。
“行舟……”水仙终于低低叹了一声,语气认真,“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。只是有时候,我也想看看你的底线在哪里——不只是床上的忍耐,还有……仇恨、力量、欲望的底线。”
我冷笑一声,没有接话。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刻,校园的喧闹与阳光都成了远处的背景,只有彼此心跳的频率在这一片阴影下悄然重叠。
良久,水仙自己收回视线,淡淡道:
“放心吧,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。不会让茉莉再有后顾之忧,也不会给你添麻烦。”
“那就好,”我淡淡回道,眼神依然冰冷,“如果你不想我插手的话,就做的干净点,把萝卜和泥都处理干净。”
水仙噗嗤一笑,眉眼里又恢复了一丝妖异的明媚:
“明白啦,夫君。”
清晨的骚乱、权力的碰撞、羞辱的余韵,仿佛在我们跨入教学楼的瞬间全都归于虚无。
我和水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回归到那套在众人眼里稀松平常的“学生程序”——早自习、听课、做笔记、课间漫步、被老师点名。
走廊的钟表滴答作响,讲台上的粉笔划破黑板,一切都像极了庸常的青春生活,唯一不同的是,彼此眼神深处偶尔划过的锋芒与暗涌。
水仙随意地斜靠在座位上,蓝发如瀑,侧颜妖冶。
她偶尔会低头在课本上写写画画,偶尔撑着下巴微笑,仿佛一切尘埃都和她无关。
午间休息时,她还会像往常一样带着我溜去僻静的小巷,蹲在花坛边晒太阳,聊些琐碎的生活、说说班里谁又失恋、谁又在背地里骂她。
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我们身上,明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年少女,没人知道今早校门口的风暴已在心底掀起涟漪。
偶有几个胆大的同学远远张望,投来探究、艳羡甚至恐惧的目光。
水仙眨眨眼,微微一笑,对外人总是疏离又诱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