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bsp;nbsp;nbsp;nbsp;衬衣式的翻领睡衣领口低，淡粉色的底上密铺桃红爱心，衬得人唇红齿白，锁骨也透明。春光似雪，她自己没察觉，只顾笑，冲淡了下午的病怏怏，但陈宁霄转身即走，趁自己眸底翻涌的晦暗泄露出来前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确实，是个正常的男人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心烦意乱，轮到他洗澡时，干脆从头到脚冲了十分钟的冷水，出来时寒气逼人，一早隐隐有抬头趋势的某处也硬是被压了下去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无耻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湿漉漉的手抹过镜面，抹走湿滑，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冷锐的脸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陈宁霄从镜中看向自己的双眼，注视，端详，审视，冷嘲，躲闪，直到里面的一切都归敛平息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你是一个无法给出承诺，无论是口头的“永远”还是世俗期待的“婚姻”，都无法给出的人。因此，有关爱情的一切，你都不必。幸好的是，你还有能力爱。爱一切自己在乎的人，从自己的能力出发为他们提供支撑与照顾，这就是你这辈子与爱的相处方式。你绝无能力感受爱情，给予爱情，维系爱情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陈宁霄套上睡衣，出门后第一眼就看到少薇盘腿坐在折叠双人床上，小小的一只背影，黑发瀑散，脸被手机屏幕照亮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敲击屏幕，手指挪动飞快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出来时冷寂得不行的双眸眯了眯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在跟谁聊天？在他的房间里，跟他深夜独处的时刻，跟别人聊天？
nbsp;nbsp;nbsp;nbsp;梁阅？
nbsp;nbsp;nbsp;nbsp;一个只是今天匆匆一瞥，但马上就能串联起自行车后座、情书的名字。这么多年过去，陈宁霄依然不确定那晚她为了给司徒薇打掩护所说的少年爱情，究竟有几分真？毕竟是那样下意识的。毕竟连司徒薇也知道。人的第一反应可以说明很多——她当时完全可以编排到陈佳威头上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跟谁聊天呢？”陈宁霄随口问，拉开冰箱拿出一听啤酒，半干的额发垂落下来，掩住眸底的声色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啊，没。”少薇收了手机，“没谁呢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易拉铝罐被捏出了一声细微的刮擦声，陈宁霄拿啤酒的手放了下来，唇角微勾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骗他。为了别的男人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睡觉吧。”少薇双膝跪在床上，将薄薄的鹅绒被抖开，目不斜视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不能看陈宁霄额发落下来的模样，那会瞬间带她回到十六岁时的初见。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时的她感到多么晕眩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何况还是在这样孤男寡女的深夜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陈宁霄将喝完了的铝罐扔进垃圾桶，抬手关灯干脆利落，留给她一道轮廓漂亮的背影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少薇将被子拉到下巴，听着他窸窣的动静，待一切安静了，她忽地问：“孙梦汝的汝，是哪个汝呀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陈宁霄答得准确：“汝窑的汝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少薇牵起一丝笑：“她爸爸很厉害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铁板钉钉的下一届院士人选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哇哦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问她干什么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少薇想了想：“你今天陪她，是因为她爸爸的原因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不然呢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那……你会因为她爸爸的原因，对她好吗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陈宁霄沉默片刻，“哪种好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黑暗里，心脏才敢放心地抽紧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安静地等待那阵像要把她心脏拧干的抽紧过去，轻轻地吸气，轻轻地呼，声音平稳着落：“结婚、共同生活的好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陈宁霄哼笑了一声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为什么会认为，跟我结婚、共同生活会是好事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少薇始终刻意往上抿着的唇，渐渐地落回、放平，黑夜里双眸睁得大而空，望着酒店的天花吊顶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能被你喜欢，肯定是好事呀。”她嗓音发紧，竭力若无其事地说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陈宁霄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试探。安静了会儿，他淡淡提醒她：“我很早就跟你说过，婚姻没什么神圣。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，所以我是一个不正常的人，任何抱着婚姻很神圣的念头的人和我结合，都是种不幸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少薇听出来了，他至少，是一个可以把婚姻、爱情、性归纳为两件事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