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阿奶,你人好我们邻居都知道,但我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,你别为难我们了。”
“林阿奶,你孙女事业有成,你们家姑爷也是一表人才,你不需要操心儿孙事,和我们可不一样啊。”
后面这句有点酸溜溜的。
林斐实在听不下去,阿奶一张嘴说不过三张嘴,话也插不进去,身前的手无助地晃,想争取一个说话的机会都被她们抢了。
“阿奶,怎么还不回屋啊?大家都等你呢。”林斐径直走到阿奶身边。
“我和你嬢嬢们说几句话,说完就进去,你别来。”阿奶催林斐回屋。
林斐看向三位中年妇女,默念几遍阿奶常叮嘱她要与邻居和善相处,而且她常年不住春溪,发作一通走后,若是有人心生不满,那也只会针对住在家里的阿奶和小姑,出于对家人的心疼使她没发脾气。
“我阿奶心好不好,邻里邻居都知道,你们也不能因为阿奶好说话,故意选今日和她说这些。哪怕换一天,阿奶都爽快同意了。”林斐说到后面差点忍不住拔高一个音量,停了一下,“嬢嬢,老话常说别人的好日子不贺喜也不要添堵,今天就到这吧,你们明天来结工资。”
三人脸色有些臭,心想一个晚辈凭什么说教她们,听到最后一句话,和颜悦色许多。
“算了,今天结吧。”林斐拿出手机,“我给你们转。”
难怪会选今天,怕要不到这个月的工资,毕竟阿奶的织坊单子少,她心又好,街道有谁在外找不到工作来给她做学徒,能帮都帮,好几次差点发不出工资。
可不想明天又和她们拉扯,早点结了,气生一次就够了。
三人生怕奶孙二人反悔,走得飞快。
“你啊!意气用事!”阿奶叹了口气。
林斐:“阿奶,她们三人心不在这里,留着也没用,你若是强行留下,人家反而不会念你的好。”
以往接到单子,阿奶做的活最重最难,得到的薪资都会和织坊的学徒平分。
阿奶和许多老一辈的妇女一样,就想着大家都不容易,她会就多做,有钱大家一起赚。
“现在外面的工作也不好找,你小姑出去干活多辛苦啊。”阿奶又叹了一口气,“年初到现在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,现在织坊只有我和你苏阿奶,还有她儿媳妇了。”
“本来阿奶你一直做最重的话,接了单子你们三人平分不好吗?”林斐扶着阿奶上台阶。
阿奶摇了摇头:“我们老了,快要干不动了。本想挑两个好苗子,手艺和织坊都给她们,看来没人看上我的老东西。”
林斐看向门边摆着的“壮锦织坊”的牌匾,和院角光秃秃的三角梅一样。
——凋谢零落,充斥着孤寂-
订婚宴下午结束,宋霁礼招呼大家去会所玩。
几人先去了,林斐和梁延泽后到。
小姑知道了今天三个嬢嬢找上门的事,在林斐要跟着阿奶进后屋的工作间,拦住了她。
“阿妈她去年就打算把织坊关了,我觉得挺好的,她操劳了一辈子,你现在成家立业了,她也该休息了。”
“而且又不是不再织布了,想做还是能自己做的。”
小姑拉着林斐的手:“让你阿奶自己安静会儿,你们去玩吧。”
林斐看向一直等在身后的梁延泽,听了小姑的劝,和他走了。
会所在市中心的水迢老街附近,车子经过时,林斐朝里看了一眼。
这处儿白天人来人往,外地游客慕名前来,最不缺生意。
想到了阿奶,她一生遭遇太多,但记忆里她从没喊过日子苦,就算白发人送黑发人,一个人养育林斐也从不说苦,她的伤心和难过全留给织房,就静静地和笨拙老旧织绵机待着。
阿奶是远嫁过来的,从小和母亲学针线活,因为手巧被他们镇上的老师傅看上,做起了学徒,一门手艺也是从那学到的。
如果真的关了绣房,她得多难过啊。
“要是不想去,我们回家吧。”梁延泽的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。
林斐摇头:“他们以我们订婚宴组的局,不去不好,我也想玩会儿。”
“你可以?”他问。
林斐深吸一口气,再吐出时,脸上浮现了笑意:“必须可以,我不喜欢过多沉浸在不好的情绪里,因为一味的沉浸解决不了问题,先换换思路,说不定能找到解决办法。”
梁延泽带着笑意的黑眸一直落在她身上。
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她回想是哪句话说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