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石蛰,云磬,你们二人将‘幻心草’的叶片拨开,露出其根茎与土壤连接处的部位。”
石蛰一时没反应过来,呆呆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苏婉眉头微蹙,补充道:“就是你眼前那片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药。”
石蛰这才回过神,连忙应声,快步跑到指定的药田边,小心翼翼地蹲下身,依言轻轻拨开“幻心草”的叶片,露出了下面掩藏的根茎部。
苏婉将手中的铜镜对准被石蛰方向,道:
“幻心草根茎略显浮肿,颜色偏于苍白,叶片虽然茂盛,但茎秆纤细,是地底腐菌滋生,过度汲取灵植养分所致。”
师姐亦同意她的看法:“看来需要施展‘灼光术’辅以‘草木灰’灌入土壤。。。。。。”
两人开始讨论起了对草药的各种细致处理方案,石蛰听得一愣一愣的,深觉修真一途,果真道法奥妙。
他们每细致查验完一块药田,便会小心翼翼地采摘几株灵植样本,将其妥善放入苏婉师姐准备的木盒之中,能在七日内保持草药的活性与灵气不散。
药田范围极广,三人一块地一块地巡查下去,时常需要弯腰甚至蹲伏,仔细查验灵植根茎叶的细微之处,辨认病虫害迹象,饶他们是修行之人,一日下来也是腰酸背痛。
晚间时分,两人在庄子吃了晚饭,由一名仆从领着去了管家给他们安排的住处,庄子房间虽然多,但由于他们只是外门弟子,两人同住一屋。
到了房间后,他们先是痛快地洗了澡,石蛰知道云磬注重隐私,在他沐浴时走出门外活动腰身。
等云磬换好衣裳重新开门,他才进去。将换洗衣裳交给仆从,石蛰目光转回屋内,云清徽正坐在桌边看书。
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白中衣,料子柔软,更衬得他肤色如玉。方才沐浴后的湿发并未完全擦干,只用了微薄灵气稍稍驱散了些水汽,半干的乌发随意地垂落在清瘦的肩头和光洁的颈上。一两颗豆大的水珠,沿着乌黑透亮的发尾落在他的颈侧,直至许久后才悄然蒸发。
他手持着一卷略显古旧的书册,微微侧着头,神情专注地垂眸阅读。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,随着书页的内容偶尔轻轻颤动。
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,昏黄而柔和的光线如同轻纱般笼罩着他,光色迷蒙氤氲,反而将那浓黑如墨的长睫和唇瓣上那一点天然的、极淡的朱色,映衬得异常清晰,在迷蒙中显出稠艳感。
石蛰的心跳漏了一拍,他脸上微微发烫,疑似是刚沐浴的缘故。他走上前在云清徽身旁坐下,凑近了些,轻声问道:
“你在看什么书?”
云清徽并未抬头,目光仍流连在字里行间,只是将书册的封面微微向石蛰的方向倾斜了一下,露出上面墨迹古朴的《西南异闻录》五个字:
“一本游记,记述西南边陲的风土异事。”
“好看么?”
“编者语言生动用词活泼,读之仿若置身其境,挺有趣的。”说完,又翻了一页。
火苗在灯盏中倏忽往上窜动,发出“噼啪”轻响,石蛰怔怔地看着他翻书的动作,修长手指优雅地拈起书页一角,指尖微一用力,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纸张便顺从地从他指尖滑过,整个动作流畅美观。
石蛰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:他和云磬,果真是不一样的。
云磬必定出身于一个极好的家庭,自幼便受着良好的教养,诗书礼乐是刻入骨子里的从容。对于像石蛰这样的普通人来说,修仙或许还能指望天赋和努力去搏一搏,但读书认字,却是实实在在只有富裕人家才能享有的奢侈。他从前最大的梦想,也不过是踏上仙途后,凭借漫长的岁月慢慢去学习认字。
而且,对方身上还传来特别好闻的香味。
他看着眼前灯下如玉似琢、散发着墨香书卷气的同伴,不觉看得有些痴了。
云清徽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,忽然转过头来,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询问:
“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