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子卿,喝点儿这个!”蒋舒淼将一个温热的保温杯递到洛子卿面前,眼神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。
洛子卿甚至不用打开杯盖,那股熟悉而暖融的甜辛气息已经隐隐透出。红糖姜水。
她抬眼看向蒋舒淼,对方虽然耳根微红,但眼神坚定,毫不避让。
这红糖姜水的由来,要追溯到上个月。
那时已进入十二月,正是一年中最凛冽的时节。
偏偏那天拍摄的戏份并非设定在深冬,洛子卿身上的戏服单薄如纸,哪怕是贴了暖贴,但寒风一吹,寒意还是穿透骨髓。
更不巧的是,她突然来了例假。
平时她很少痛经,但许是天气实在太冷,身体受了寒,小腹竟开始一阵紧过一阵地坠痛起来。
那场戏,她需要演绎苏棠雪得知继母嫁入苏府真相后那种心碎又强撑的坚韧。
洛子卿调动了所有专业素养,努力将自己沉浸到角色的情绪里,可身体内部的冰冷和绞痛却像无形的藤蔓,不断缠绕、撕扯着她的神经。
镜头前,她是眼神决绝的苏棠雪;镜头后,她几乎是用意志力在对抗生理上的极度不适。
脸上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逐渐失去血色的嘴唇和苍白的脸颊,甚至在导演喊停的间隙,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。
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蒋舒淼,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。
她强撑时细微的蹙眉,休息时下意识蜷缩的身体,以及那在厚重戏服下依然显得单薄脆弱的姿态,都像细针一样扎在他心上。
可拍摄正在紧张进行,他只能将担忧压在心底,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,焦灼而无力。
好不容易等到导演一声“卡”,宣布休息片刻,蒋舒淼几乎是立刻起身,也顾不上卸妆换衣服,径直就朝着洛子卿的休息室快步走去。
他轻轻推开门时,正看到洛子卿背对着门口,纤瘦的肩膀微微蜷缩着,正就着保温杯里所剩不多的热水,仰头吞下了一粒白色的小药片。
那动作里透出的疲惫和隐忍,让蒋舒淼的心猛地一揪。
听到动静,洛子卿回过头,看到是他,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,连语气都没有了平时的灵动与明媚: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子卿!”蒋舒淼几步跨到她身边,语气是掩饰不住的焦急,“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脸色这么差……”
他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和失去血色的嘴唇,眉头紧锁,“是不是着凉了?还是胃不舒服?别硬撑,我去跟余导说一声,让你休息一下。”
洛子卿被他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愣了一下,随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,声音有些虚弱:“真的没事,就是有一点点不舒服,不影响的,不用请假。”
“这还叫没事?”蒋舒淼看着她连笑容都显得吃力,根本不信,只觉得她是在逞强,“身体要紧,一场戏而已,耽误不了多少时间。”
两人僵持着,洛子卿见他态度坚决,知道不说明白他肯定不会罢休,脸上不禁飞起两抹尴尬的红晕,眼神也闪烁起来,声音低得几乎像耳语:“是…是例假来了,有点痛……已经让小阳拿了止痛药吃了,很快就能缓过来,真的不用请假。”
话音刚落,蒋舒淼的脸“唰”地一下也红了。
他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年,曾经的感情经历让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。
看到她窘迫的神情,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追问确实有些冒失,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,原本的担忧和坚持都化为了尴尬和理解。“哦……哦,这样啊。”
他摸了摸鼻子,声音也低了下去,“那……那你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他了解洛子卿的个性,她向来敬业,绝不愿意因为个人原因影响整个剧组的进度。
既然她已经吃了药,再劝她休息反而会让她为难。
但心里的那份记挂却丝毫未减。
他默默退出休息室,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后,立即让小杨去帮忙买一杯热红糖姜水回来,还特意附上了地址——那是上次洛子卿拍落水戏后,他担心她受寒,特意提前去附近探查过的一家评价很好的养生茶饮店。洛子卿还曾经和他吐槽过那次的红糖姜水用料太实在了,姜味浓,也很辣。
他还记得小杨当时那惊讶和不可思议的神情:“淼哥?你……你要买红糖姜水?你什么时候需要喝这个了?”
好在被他搪塞过去了。
洛子卿看着手里这杯熟悉的、散发着浓郁姜味的红糖水,心里真是五味杂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