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衡阳便用掩魔珠将徒弟的魔息尽数遮住,藏在鹤子洲数年,若非后来他那徒弟突破了禁制,此事还不知会被遮掩到什么时候呢。”
一番话说得轻飘飘的,仿佛只是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。
楼厌却募地一愣,南隅山讲学时说话的话一齐翻涌起来。
上千年前……
妖魔混世……
神罚……
他满是难以置信地看向,“你说的是……上千年前,被仙界众人合力斩杀,又被衡阳长老生擒至神界受罚的那个魔?”
没有回答,下一瞬,数十个掩魔珠腾空而起,与符纸下的灵光相接,一时间金光乍现,将位于阵法中央的楼厌全数笼罩起来。
楼厌控制不住地扬起头来,喉中泻出一声痛苦的呻。吟。
“呃……”
那些被鬼气侵蚀的经脉又一次沸腾起来,牵动无数鬼气在他的周身游走,骨骼疯狂地扭动起来,在渗人的“咯吱”声中,他感受到那些鬼气紧紧附着在自己的脊骨上,将那根尚未长成的魔骨牢牢束缚。
有那么一个瞬间,他甚至从中体会到了久违的窒息感,仿佛回到许多年前。
被衡弃春拼着最后的一口灵力一剑刺死,魂魄无处依存,飘荡在无人之境两百年。
人界的雪也下了两百年。
冷风吹过。
沉积已久的雪花被风纷纷扬扬拂起,落在人的头脸发梢上,凝成一片割人的碎冰。
楼厌胸口一颤,神色痛苦地睁开了眼睛。
数十颗掩魔珠都被他的身体吸纳干净,残存的符纸与那面巨大的罗盘还在头顶上空兀自吐纳妖气。
楼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,躁动已久的经脉终于随着这口气缓缓沉寂下来。
他抬手,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。
被山谷间的怪石割伤的手指终于露出了那团鬼气之下的本来面目,奇怪的是,不久之前还在渗血的伤口竟渐渐开始愈合。
楼厌惊诧地攥握了两下手心,然后就看到伤口彻底合拢起来,环绕在他身上的鬼气因此被收入体内,单凭肉眼看去,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。
他甚至不信邪地运转灵力掐了个诀,确认灵力运转无碍,露出来的全是仙气而并没有魔息。
啧……
想不到这老道士竟还有点儿真东西……
楼厌回忆了一下衡弃春曾对他讲过的那些大道理,确认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起身道谢,于是不太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,鼓着一侧的面颊挪到虚生子身后。
“喂……”
刚一开口就听见虚生子背对着他出了声。
老道士轻叹一声,续上不久之前的话题,忽而感慨起悠悠往事。
“衡阳那个徒弟,贫道也是见过的。”
“少年英才,又向来知书明理,衡阳甚至动了将鹤子洲托付给他的念头。”
“可惜……”
“纵使衡阳将所有的掩魔珠都用在了他身上,也无法阻止魔骨的长成,魔息一旦外漏,便什么都遮掩不住了……”
楼厌刚沉沦下去的一颗心又因为这番话而笔直地坠了下去。
他复低下头,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又看,唯恐虚生子口中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
忽然,他眯了一下眼睛,视线落在小指的指缝指尖,捕捉到一小缕散开的鬼气。
感觉还有一点没遮住……
衡弃春那么敏锐,如果漏出一点半点鬼气被他看到了,那可就得不偿失了。
楼厌磨了磨牙齿,视线一转,顺势看见虚生子摊开在地面上的储物袋里还有几颗珠子。
他瞥了虚生子的背影一眼,觉得老道士应该是个大度的人,不会吝啬多给他一颗珠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