继而掸掸袖子,只静静地落回到地面上等。
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,竟能做到这一步。
破裂的孕珠都能被他修好,料想这个不肯露面的人必然修为深厚,不是神仙就是鬼。
想到这里,楼厌又不由地轻笑一声,他师尊还在家里睡觉呢,难不成还能是——
“九州之内都要朝不保夕了,你还有空在这儿看热闹呢。”一道疏懒阴柔的声音忽然传来,楼厌浑身一凛,猛地顺着声音的来源抬头看去。
只见那人坐在繁茂的女树枝丫上,单手拢着掌心里刚刚恢复原状的孕珠,他一袭白色衣袍,散落的黑发如绸缎一般。
隔着飘飘摇摇的雪花,楼厌看清楚那张薄削阴郁的脸。
那是!!
未等他反应过来,男人已经两手负后、足尖点地、轻飘飘地落在楼厌面前。
他躬身笑了笑,眸间带上一丝冷笑,尽可能挑逗地唤楼厌:“小灵宠~”
楼厌攥紧了手指,暗暗咬牙,却没有反驳这个称呼,而后梗着脖子问来人:“夷帝日理万机,闲的没事儿来这个干什么?”
——是鹊知风。
“说话这么冲呢。”夷帝笑了一声,但也给足了小狼面子,径直答了,“歧山女树结孕珠,而今骤然结妖胎,这么稀奇的事儿,本君就不能来看一看么。”
楼厌对上那双含着笑意却又让人万感不适的眼睛,才募地想起来,冥界不止管人死后超度,还管人生前投胎。
纵使女歧山坐立于九州之外,山上孕珠暗结、九子母赐子,都逃不过夷帝的眼睛。
等等!
他刚才说什么?
这是……妖胎?!
楼厌瞳孔一震,飞速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。
怪不得这颗女树一下子结了三颗怪胎,原来是妖胎……
他顾不上思虑更多,扭头,凶巴巴地问夷帝:“既然是妖胎,你为何又要将他修补起来,任由他碎了岂不更好?”
话一出口,他才察觉到一旁王生和孟沅两道略显幽怨的目光,楼厌不太自在地滚动了一下喉结,默默补上一句:“该不会是怕他们死吧?”
问完这句他自己就先笑了。
夷帝是什么人别人或许不清楚,但他可太清楚了。
单凭上一世与他打过的交道,楼厌也知道他是个决计不会管凡人死活的人,他巴不得人界多死几个,好给他冥界添人口呢。
“他们死不死与本君何干?”果然,夷帝轻蔑一笑,“我还不是为了你?”
楼厌:“?”
夷帝顺势问他,“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凡人死,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师尊死?”
楼厌猛地挑了一下眉毛,脸色立刻就变了。
这便是他刚才没有深想到的那一层。
树上的孕珠牵扯到三条人命,不管是不是妖胎,人都不该枉死。放在以前,楼厌断不会有这样的想法,大概是在衡弃春身边待得久了,他竟也渐渐生出一些苍生可贵的心思。
至于衡弃春……
旧怨不提,如今衡弃春坚信自己是他的道侣,他总要护人周全。
在场的山民自打夷帝开始说话就没人再敢开口了。
他身上鬼气太众,寻常凡人根本不敢靠近,片刻之间就有无数人退后避开,藏匿到漫天雪势之下,无处躲避。
楼厌环顾四周,敏锐的视线在那些或惊慌或恐惧的脸上停留片刻,忽然嗤笑一声。
“自古神冥两界水火不容,只怕我师尊死了你只会更高兴。”楼厌重新抱臂看向夷帝,狼嘴巴直接开骂,“假惺惺地说什么屁话?”
楼厌这话说得难听,夷帝竟也不恼怒。
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楼厌一眼,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,除了那张脸上色泛着毫无血色的白,看着跟活人也没什么两样。
“想不到你还不算太蠢。”楼厌听见他说,“那你可知,这是什么妖结下的孕珠?为何会长在女树上,还会让你师尊有反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