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是点鬼簿上出现自己名字一事太过骇人,把他的脑子吓坏啦?
楼厌仍不愿相信是自己被虎族吓丢了魂,站在原地默默回忆仙诀,企图用隐身诀将自己和衡弃春一起遮挡起来。
为难之际,他忽然觉得尾骨一紧,像是有人紧紧拽了一把他的狼尾,又迫于扎手的狼毛松了手。
楼厌耳尖陡动,一条尾巴肌肉紧绷,颤颤巍巍地悬在腰间。
他猜到某种可能,迟疑着回头看去,正对上衡弃春那双张开一半而又清润至极的眼睛。
楼厌喉口一紧,勉强稳住心神没有将衡弃春从身上扔下去,半晌挤出来一个笑容,“师尊,你醒啦?”
这一句问得讨巧,但衡弃春却像是没有听到。
那双清透的眼睛闻声挪动,看向楼厌时带着说不出的迷茫之态。
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,更没有听清楼厌刚才在问什么,只伏在楼厌背上,再度用那双修长的指骨攥紧了楼厌的尾巴根儿,并握在手里晃了晃。
楼厌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听见他师尊问:“你为什么会有尾巴?”
他的嗓音带着一点儿病中的沙哑,一个问题问得小心翼翼,眸中难掩惊叹与好奇。
楼厌:“???”
暖阳符被楼厌撤去,无数疾风劲雪吹打在二人的头脸之上,不多时就在发丝上凝成一小片冰碴。
楼厌满脸惊愕地动了动耳朵,大片的冰雪便顺着他的头发滑落下来,摔在地上发出“簌簌”声响。
怎么回事。
这世上就算再也没有别人知道他是妖狼,衡弃春也不可能忘!
当初他将自己捡回十八界的时候不是还费劲周章遮掩事实,对外声称他只是养了一只灵宠么?
楼厌静静地僵立在风雪中,隔着苍茫雪色与衡弃春对视。他看着衡弃春那张白到惨无人色的脸,似乎还能感知到贴在自己后背上起起伏伏的胸腔,明显是在压抑着难耐的咳声。
心头缓缓生出一个猜测——该不会,是发烧烧糊涂了吧?
楼厌清了清嗓子,托着衡弃春臀腿处的手更用力了一下,讪笑一声问:“师尊……你……没事吧?”
风疾雪大,肆虐的风声响彻在耳畔,将楼厌的声音模糊成细碎的音节。
衡弃春看着他,勉强从口型中辨认出几个字,于是很认真地问:“你是谁?为什么要叫我师尊。”
楼厌:“……”
啊啊啊他师尊不记得他了!
狼崽子在心里咆哮一通,努力让自己稳住思绪思考眼前的处境。
他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微笑,冲着衡弃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,试探着问:“你……知道自己是谁吗?”
衡弃春肃着脸,眉心微蹙,将楼厌问的问题仔仔细细想了一遍。
然后又一次摇头。
他不知道。
楼厌指尖颤了颤,半露不露的狼耳和尾巴彻底钻出来,与此同时泄出一缕不易察觉的妖气。
灵力波动,情绪更是难以控制。
啊啊啊他师尊也不记得自己了!!!
所以衡弃春并不是伤势太重将自己忘了,而是……什么都不记得了?
可这是为什么?
怎么进了一趟冥界,出来就变成了记忆全无的人呢!
楼厌敏锐地蹙起眉心,在衡弃春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杀死一个诀,然后顺着指尖探过去。
一记被衡弃春勒令禁用的控邪咒在他的周身游走,楼厌喉结滚动,紧张地扭头观察衡弃春的反应。
他托着衡弃春的手越收越紧,既怕他师尊发现他偷用探灵诀之后跟他翻脸,又怕衡弃春真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。
灵力在衡弃春身上顿了顿,忽然停在他肺腑间的某一处,来来回回兜转不断。
衡弃春并不知道楼厌在玩什么把戏,维持着一个伏在他身上躬身低头的动作,一双清透的眸子紧紧盯着那道在他身上乱动的灵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