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说话，只有他们脚步声在空荡的房子里回响。
他们被引到二楼一间卧室门口。
带路的人低声对祖父说了句什么，祖父的眉头皱得更紧，他示意顾琛等在门外，自己推门走了进去。
门没有关严，留下一条缝隙。
顾琛忍不住好奇，踮起脚尖，透过门缝往里看。
卧室里很暗，窗帘紧闭，只有一盏床头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。
祖父高大的背影挡住了大部分视线，但他还是看到了——在床头柜旁，立着一个衣柜。
衣柜的门紧闭着。
带他们来的人上前，轻轻拉开了衣柜的门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，从衣柜里弥漫出来。
昏黄的灯光探入衣柜深处，一个小小的孩子，蜷缩在衣柜最深处的角落里。
那孩子穿着一件脏污不堪，有深褐色污迹的睡衣，赤着脚，脚趾头紧紧蜷缩着。
他把脸深深的埋进膝盖里，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发顶和后颈，整个身体都小幅度颤抖着，像寒风中簌簌作响的叶子。
那么安静，安静得仿佛已经没有了呼吸。
带路的人解释道：“……我们找到的时候，他就一直这样躲在里面……三天了……不吃不喝，也不说话……可能是……亲眼看到了……”
后面的话，顾琛没听清，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住了。
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顾屿。
不，那时候，他还叫秦屿。
一个在血海深仇灭门惨剧中，失去了所有亲人，独自藏匿于衣柜里活下来的四岁孩子。
祖父沉默了很久，然后缓缓弯下腰，朝着衣柜深处，伸出了手。
他的动作是顾琛从未见过的轻柔，仿佛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。
“孩子……”
“别怕，没事了。跟顾爷爷回家，好不好？”
祖父的声音低沉而温和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。
衣柜里的孩子没有任何反应，依旧维持着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。
顾琛看着那只悬在半空等待回应的手，看着那个缩在角落，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小小身影，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涩情绪。
他忘记了祖父平时的威严，忘记了这里的诡异和可怕，他松开攥着祖父衣角的手，自己迈着小短腿，哒哒哒地跑了进去。
他看着那个躲在衣柜里面的孩子。
离得近了，甚至能看到睡衣上那些已经发黑的血迹，能看到他裸露的脚踝上细微的擦伤，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血腥和恐惧的味道。
顾琛学着祖父的样子，小心翼翼地，朝着黑暗深处，伸出了自己的手。
他不太会安慰人，只是用稚嫩的声音，轻轻地说：“你别怕……我……我带你回家。”
然后，在顾琛和祖父耐心的等待和注视下，那只一直埋在膝盖里的小手，缓缓松开了紧抱着的膝盖。
一只小手，从黑暗深处，一点点地伸了出来，最终，轻轻地搭在了顾琛温暖的手心里。
冰冷与温暖相触的瞬间，顾琛能感觉到那只小手剧烈的颤抖，他握紧了那只冰冷的小手，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试图去温暖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