喻商枝低头专心烹茶,听着小姑同爷爷倒起苦水来。
原来他那当走商的姑父从年轻时就不是个安分性子,喜好寻花问柳,勾三搭四。小姑又多年未曾产下一子,更是惹得他有了理由豢养外室,若不是小姑几次三番寻死觅活,怕是早就抬进门做妾。
几个月前,这汉子声称要去宛南府贩茶,走商本就一年到头多在外面,小姑未曾当一码事,哪知这一去就音讯全无。
“我本以为那不要脸的死在外头了,我倒落得清净!哪知后来托人前去打听一圈,才知他哪里是死了,分明是在那头又娶了媳妇,过起日子了!只来了一封信和一纸休书,说是把家里头的宅子和一个铺面留给我们母女,日后便和他再无瓜葛。”
喻薇说到此处,复哀哀地哭起来。
“当初若是听了爹的话,我何至于沦落至此!”
她一哭,鲁云云自也跟着哭起来。
到了这个地步,喻世德还能说些什么。
当年好赖话讲尽,这犟脾气的姐儿是半个字不听,不惜闹到父女失和的地步,也要同那姓鲁的私奔。
一转眼,时过境迁。
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,女儿被休弃,好歹也知道带着外孙女来投奔,父母团聚,也算是了却了一桩遗憾。
“不说那些了,既然已没了瓜葛,日后就莫要再惦念那等杀才!你有宅子有铺子,何尝不能带着云姐儿安生过日子。”
喻薇抽噎两声,含泪点头。
哭完一场,喻薇叹口气。
她侧过身子,拉过喻商枝的手,摸了摸喻商枝的发顶。
“上回见你,你还是个小娃娃,现今都这么大了。”
只见她强行挤出些笑模样,指了指自家的姐儿道:“云姐儿是你表妹,不能再亲厚了,往后你们两个也得互相照料着为好。对了云姐儿,你不是备了给外公和表哥的见面礼么?还不赶紧拿出来。”
鲁云云抿了抿唇,微微颔首便离了座,再回来时,手上多了两个荷包。
她应当是文静内敛的性子,同人说话时也不抬头,声音也小小的。
“这个给外公您,绣的是蝙蝠和寿桃,祝您福寿绵长。”
另一个则被她递到喻商枝的面前,头却垂得更低了。
“这个……给表哥,图样是锦鲤跃龙门,寓意前程似锦。”
两个荷包一个是葫芦形,一个是鸡心形,绣工精妙,足见心意。
喻世德和喻商枝接了过来。
喻世德看起来很是喜欢。
“云姐儿做的一手好女红,当真是兰心蕙质。”
喻商枝也启唇道:“多谢表妹相赠。”
得了旁人馈礼,且是随身之物,如不佩戴出门,反而像是瞧不上一样。
喻商枝当夜回了屋,左思右想,还是收起了平日里常用的素面荷包,将鲁云云所赠放在了桌面上。
有了这个缘故在,温野菜次日去许家探望染了风寒的福哥儿时,便瞧见喻商枝的腰间,多了枚精巧的荷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