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也清楚，只要还有人在读《破妄录》，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个会哭会痛会犯错的承熙和，只要权力始终源于人民而非神谕??
那么，镜子终将破碎，梦境终会醒来。
深夜，她再次登上观星台。
钦天监正已仙逝，新任监副恭敬禀报：“启禀太后，紫微恒耀，南斗归位，荧惑退避。天地气运，前所未有的平稳。”
苏?点头，望向西南群山。
云雾依旧缭绕，不见其真容。
她轻声道：“平稳，往往是最危险的假象。”
回宫途中，绿芙忽然惊呼：“娘娘快看！”
只见御花园上空，漫天梨花竟逆风而舞，纷纷扬扬聚成一行字迹，悬浮半空：
>**“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？”**
苏?仰头凝视，神色不动。
她缓缓抽出乌骨簪，对着虚空划下一记弧光。
风骤停，花散落，字迹消弭无形。
“我当然记得。”她低声回应，“你是不甘心的执念，是不肯安息的野心，是利用信仰收割灵魂的骗子。”
“但你也忘了??”
她将簪尖抵在唇边，如同封印一道咒语：
“**真名一旦说出，梦就再也无法吞噬醒着的人。**”
翌日，她在昭华殿写下最后一道训诫，交付承熙：
“帝王之力，不在神授，而在民认；
太子之尊，不在金瞳，而在仁心；
江山永固，不在禁言，而在启智。
??母苏?绝笔。”
从此，她闭门谢客，不再过问政事。
世人皆道太后归隐，唯有绿芙知晓，每个夜晚，她仍端坐窗前，手握乌骨簪，听着风声，等待下一个梦的低语。
春天又一次来临。
梨花盛开如雪，覆盖宫墙内外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小镇学堂里，一个七岁孩童正朗声背诵《破妄录》：
“……所谓神迹，皆由人造；所谓天命，实为人择。故君子不信神，而信己；不求佑，而求道……”
窗外，春风拂过，卷起一页旧纸，上面隐约可见褪色红布条的一角，绣着半朵蓝莲。
纸页翻飞，落入溪流，随水而去，不知所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