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嬴垂下眼,轻轻道:“抱歉。”
燕堂春看向她,说道:“表姐,该道歉的是我。我只能借你的手来报复他。”
长嬴:“我做不到。”
燕堂春:“什么?”
“我不能现在就帮你报复他。”长嬴回视她,抱歉地说:“如今的昭王不能死于你我之手。”
燕堂春眼睛一眨。
长嬴问:“你说昭王谋反,那就要有证据,豢养私兵不是大事,豢养过额私兵才是罪名,这个证据你有吗?谋逆之心不是大事,谋反之实才是罪名,这个证据你有吗?”
燕堂春说:“我有!”
长嬴道:“你是打算大义灭亲,当堂呈上证据吗?”
长嬴道:“但我不能要。”
燕堂春愣了。
长嬴语速很慢地说:“我能懂你的痛苦,但是你我还没有与纲常背道而驰的能力。堂春,伦理压在你我身上,他应该得到应有的报应,但是不能是你我出手,堂春,他是你的父亲,他谋反的证据不能出自你手。”
燕堂春问:“所以我就活该看着他生杀予夺、耀武扬威吗?”
“不,”长嬴说,“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。”
“我已经受够了等待,”燕堂春霍然起身,说,“他反心已起,表姐是拦不住的。我一定要把这个罪名给他坐实,表姐,你也拦不住我。”
燕堂春转身就跑,长嬴头痛地揉揉眉心。
桌上的茶已经凉透,长嬴走到桌前,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。
不多时,徐仪走进来:“县主怎么又回客栈了?她不小住几日吗?”
长嬴解释了几句,说:“派人跟着她些,群贤宴前这些天,安阙城中不太平,别让她卷进风波。”
“吵架了?”徐仪了然,“是为了什么?”
在擅察人心这方面,恐怕徐仪已经要成精了,长嬴只好无奈一笑。
她不太愿意和旁人讲自己的想法,一方面是旁人未必能懂,就算懂也未必能体谅,另一方面是没有值得她讲出口的那个人。
不过她虽不讲,徐仪却大体能猜到。
“又是为了昭王?”徐仪说,“殿下交代我去查的王妃之死还没有眉目,不过……”
“不必再查了,”长嬴道,“堂春心里清楚。”
徐仪啊了一声:“什么意思?王妃的死当真另有隐情?那县主这是……嘶……是昭王?”
长嬴略抬眼,目光在徐仪惊讶的脸上轻轻一点,而后落入徐仪眼中,说道:“去探查的人不必再过问此事,看好堂春,她绝不能与昭王撕破脸。”
徐仪立刻称是,长嬴又道:“派人知会冯燎与禁军,暗中排查安阙城中有异状者,若有私兵,切勿打草惊蛇。昭王若没有谋反之心便也罢了,倘若真有反心,绝不能让他在群贤宴上起事。”
徐仪说:“我这就派人留意,只是县主那边,”她顿了顿,说,“今日城中混乱,她与刘家起过争端,不见得能太平住在客栈。”
长嬴目光沉肃,又想起燕堂春。
昭王的谋反罪名一旦成立,燕堂春必受牵连……倘若燕堂春再“大义灭亲”呈上什么证据,君臣父女的伦理一同压下来……长嬴不确定自己能保住她。
“知会刘胡叶,想保住这身官职就不要招惹堂春。”长嬴道,“另外让宫中的人收敛,看好景华宫与陛下即可。”
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