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有人说如今定不下更好,考中进士后悔婚的,也不少见,如今两家都是清清白白,谁也没落下个坏名声,倒是不失为一桩好事。
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,忽而有人说到卢闰闰身上,问起谭贤娘可开始为她相看没有?
旁的小娘子听见自己的婚事在人前辈谈论,怕是得羞红了脸,躲进阿娘的怀里。
卢闰闰没有,她坦荡且傲然道:“我是只招赘的!”
谭家外婆坐在折背样上,亲昵地揽住卢闰闰的腰,抬头举手点了点她的鼻子,笑道:“不知羞,快躲进去,哪能在人前说这些?”
她说归说,语气却很轻松。
众人多是市井门户,还有抛头露面做买卖的呢,私底下没有那么多讲究。
谭二舅母也帮腔,“我这外甥女儿人伶俐,生得也出挑,家里又有那么大的宅子住着,阖该是要招赘的!谁去了她家,那也是享福不是?”
众人皆笑了。
谭贤娘放下茶碗,淡笑说不急。
一个个又不是没眼色的,人家都说不急了,哪还有追着问的道理。
这事也就过去了。
又开始说起别的事来。
*
说说笑笑间,很快就到了吃宴席的时候。
有男客帮着把院子里的桌子架起来,谭二舅母和谭家外婆摆了碗筷,看着倒是像模像样,就是日头毒了些。
隔着堵墙都能听见谭二舅母在骂谭二舅父,她嗓门实在大了些。
骂他不知早打算,现下去寻遮阳的棚子跟绳,得寻到什么时候?等口渴了才想起来挖井!这么多亲戚只等着叫人看笑话。
好在最后还是将遮阳的棚子绑上去了,是邻里看不过去主动借的,还帮着一块绑好。
这时候,叫的索唤也来了。
索唤一般不会只接一家,往往是好几家一块,有的都点的同一家酒楼,有的不是,他提着两个半人高的大食盒,赶得满头满脸都是汗。
装菜肴跟酒水的碗碟酒壶都是酒楼的,等用完了第二日送回去便可。
在这些事上,汴京的酒楼显得很大气。哪怕是只吃过三四回饭的客人,酒楼也敢把银制的碗碟酒杯借出去给客人撑场面,丝毫不怕他们不还。
眼看客渐渐到齐,可有一位极紧要的客人,迟迟未至,可把谭二舅父急得不行,站在门前垫脚往远处瞧。
好在人赶在开席前到了。
“卢贤弟啊,怎么才来?”谭二舅父一擦脸上的汗,抓起他的手便要引他入座。
而卢举身后还跟着几个搬东西的脚夫,他站着没走,叫脚夫将东西放下,“这是我送的一点贺礼。他便是相儿吧?真是眉眼灵秀聪慧。”
谭二舅父见送了贺礼,忙推辞。
卢举则道:“一点薄礼而已,取个好意头。将来这孩子必定如这文竹一般清白正直,有绝不折节的君子品行。”
二人说的正欢,屋里坐的卢闰闰悄然竖起耳朵听。
她一直注意着外头,卢举一到她就察觉了。
听见他送了几盆文竹作为贺礼,卢闰闰抿了抿唇,脸上没什么表情,心里只觉得一般,无功无过的礼。
瞧不出与旁人有什么不同。
然而紧接着却又听见,他让仆人放下一筐笋,解释说这是他今晨去郊外现挖的,故而才到得迟了些。
卢闰闰耳朵微动,她还以为后爹是个附庸风雅的人,没想到还挺不同?
待听到卢举和谭二舅父说吃笋最好是现挖了在竹林里,边赏竹边吃,滋味最佳的时候,她面上显露出两分讶异。
行啊,这位后爹在吃上是行家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