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看懂?
这只一路上只会捣蛋、拔毛、抢胡萝卜、没个正经的猴子,居然能看懂这连龙都感到棘手、无比古老复杂的符文?
巨大的荒谬感和突如其来的希望碰撞在一起,让所有生灵的大脑几乎宕机。
短暂的、落针可闻的死寂之后。
兔子眨了眨还含着泪水的红眼睛,下意识地、带着浓浓的困惑和一丝未能及时转化的委屈,小声问出了所有生灵心中的巨大疑问:
“……猴哥?你……你之前怎么从来都没说过啊?”
这一句话,像一把钥匙,猛地捅开了猴子那层坚硬的、伪装了太久的壳。
他脸上那强装出来的镇定和急切瞬间垮塌了大半。通红的脸颊颜色更深了,几乎要冒出热气。他猛地低下头,视线无处安放,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,那只没穿鞋的、脏兮兮的脚爪不安地在地面上蹭着,仿佛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他抬起手,不再是那种夸张的、故意吸引注意力的挠头,而是一种极其窘迫的、试图遮挡什么的动作,胡乱地挠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和后脑勺。
刚才那又急又快的语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变得极小、极含糊、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,嗡嗡的,需要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清:
“……我……我怕……”
他吞咽了一下口水,喉咙干涩得发疼。
“……怕说出来……你们……你们会觉得我是……怪物……”
最后两个字,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,却沉重得砸在地上,发出无声的闷响。
空气再次沉默。
但这一次的沉默,不再是绝望的凝固,而是充满了复杂的、难以言喻的情绪。惊愕、恍然、难以置信,以及一丝细细的、悄然蔓延开来的……愧疚?
龙那双金色的竖瞳深深地看着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猴子,里面翻涌着复杂的光芒。
虎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却最终只是烦躁地甩了甩尾巴,没有发出声音。
兔子的耳朵慢慢垂了下来,抱着胡萝卜的前爪无意识地收紧。
原来,那些看似无聊的涂鸦、那些窜上跳下的“瞎闹”、那些永远没正形的玩笑背后……藏着的,是这样一份沉重而孤独的秘密。
猴子依旧低着头,耳尖红得吓人,不敢看任何同伴的眼睛,仿佛等待着一场迟来的审判。
然而,那不断收缩的、散发着冰冷死亡气息的幽蓝光网,却没有给他太多沉浸于窘迫和回忆的时间。
危机,迫在眉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