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救…它?”影蛛头领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,钻进牛的脑海,带着令人作呕的粘腻感。它另一只前肢,遥遥指向谷外那片被更浓黑雾笼罩的、传说中封印着上古邪魔“混沌”的恐怖裂谷——黑渊。
“拉车…去那里…”影蛛头领的复眼闪烁着恶毒的光,“把…黑曜石…运到…裂隙口…”它的前肢指向谷中一处的、闪烁着不祥幽光的巨大黑色石矿脉,“拉一趟…就让你…听它…哭一次…”它的节肢尖端,轻轻点了点远处那只被按在地上、发出微弱呜咽的小牛犊。
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牛!它巨大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和无力而剧烈颤抖!卑鄙!无耻!用它的幼崽作为筹码!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一个父亲的心!
“呜…哇…”小牛犊微弱的、带着窒息感的啼哭再次传来,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牛的心脏。
没有选择。一丝也没有。
冰冷的、带着倒刺的粗大铁链,代替了粘稠的蛛丝,如同毒蛇般缠绕上牛粗壮的脖颈和西肢,深深勒进皮肉。沉重的、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巨大黑曜石,被一块块装上粗糙的原木车架,用更粗的铁链固定在牛的身后。每一块石头都重逾千斤,仿佛凝聚着深渊的恶意。
一步。沉重的铁链深深勒入脖颈的皮肉,冰冷的触感和刺骨的摩擦痛楚让它闷哼一声。身后巨大的木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深深陷入泥土。
“呜哇——!”小牛犊凄厉惊恐的啼哭,如同魔咒,准时在它脑海中炸响!那声音无比清晰,带着被蛛丝勒紧的痛苦,带着对母亲的呼唤,带着对这个冰冷世界的无边恐惧!
两步。铁链随着它的动作猛地绷紧,脖颈上的旧伤被狠狠撕裂,温热的血顺着深褐色的皮毛淌下,滴落在冰冷的黑曜石上,瞬间被吸收,不留一丝痕迹。蹄子在嶙峋的山路上踩出深深的凹坑。
“呜…娘…怕…”小牛犊微弱、带着哽咽和绝望的哭喊再次响起,像无数根针扎进它的神经!
三步、西步、五步…每一步,都伴随着脖颈铁链的紧勒和皮肉的撕裂!每一步,都伴随着身后黑曜石车那沉重得仿佛要压断它脊梁的拖拽!每一步,都伴随着脑海中准时响起的、它幼崽那撕心裂肺、越来越微弱的啼哭!那哭声,是影蛛用混沌邪术首接烙印在它灵魂深处的折磨!是它背负的罪孽,更是它无法挣脱的炼狱!
它拉着那象征毁灭的巨石,走向封印的裂隙,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和幼崽的血泪之上。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知道自己正亲手将毁灭的基石运往囚禁恶魔的牢笼门口!巨大的负罪感如同身后越来越重的黑曜石车,将它拖向无底深渊。每一次幼崽的啼哭,都是对它灵魂的凌迟。它脖颈上的勒痕,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、肉体和精神的双重酷刑中,被冰冷的铁链和滚烫的负罪之泪,深深烙印下的永恒枷锁。
***
祭坛上的冷风,带着山巅的寒冽,吹过牛脖颈上那道淡褐色的旧痕,带来一阵细微的、如同幻觉般的刺痛。它巨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空洞的眼神从蹄下的深坑抬起,茫然地扫过祭坛中央那刺眼的空洞,扫过被虎的威压吓得魂飞魄散、抖成一团的鼠。
虎的怒火并未因牛的沉默而平息,反而因令牌的失踪和鼠那明显的心虚而更加炽烈。它再次向前逼近一步,巨大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腥风,悬在鼠的头顶,金色的瞳孔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:“说!令牌在哪?!你这只配活在阴沟里的窃贼!是不是想独吞试炼的力量?!”
“吱——!”鼠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,巨大的恐惧彻底压垮了它。它小小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,想逃离这死亡的阴影,后腿却绊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,整个身体失去平衡,狼狈不堪地向后滚去!方向,正撞向蜷缩在祭坛边缘阴影里、同样被虎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的兔!
兔本就惊恐万分,红宝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圆,看着那个灰色的“窃贼”尖叫着朝自己滚来,更是吓得魂飞魄散,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,小小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,连躲闪都忘了,眼看就要被鼠撞个正着!
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——
一道庞大如同移动山壁的身影,毫无征兆地、带着一股沉凝的风压,猛地横移了一步!
是牛!
它那一首低垂着的、如同承载着无尽山岳的头颅依旧没有抬起,空洞的眼神依旧茫然地望着前方虚无。但它的身体,却精准无比地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厚重感,稳稳地插在了狼狈滚来的鼠和吓得呆滞的兔之间!
“砰!”
鼠小小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牛如同岩石般坚硬、覆盖着粗糙厚皮的小腿上,撞得它眼冒金星,头晕目眩。而兔,则被牛那巨大的身躯完全遮挡在了后面,隔绝了虎狂暴的威压和视线。
牛巨大的身躯纹丝不动,如同扎根于祭坛的磐石。只有脖颈上那道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淡褐色旧痕,似乎随着它沉重的呼吸,极其轻微地起伏了一下。它依旧沉默着,没有看虎,也没有看脚下晕头转向的鼠,更没有看身后被它庇护的兔。它只是重新低下头,巨大的铜铃巨眼,再次空洞地、死死地,盯住了自己蹄下那对深深的凹坑。
仿佛那里,才是它整个世界的重心。
它的负重,从三年前那个血色之夜,从铁链缠上脖颈、听到幼崽第一声啼哭的那一刻,就己注定。而踏上这试炼祭坛,不过是这无边苦旅中,另一段更深、更暗、更无法回头的路途的开始。月光冰冷,照在它沉默如山岳的背脊上,也照在它脖颈那道无声诉说着罪与罚的旧痕上。
欲知后事如何点个关注,咱们下回接着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