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废物！夫君精心谋划，眼看孟家产业唾手可得，竟被这蠢货的猝死搅得一团糟！”
韩提举的夫人韩杨氏闻讯赶来，她低声斥骂道，不知是说死去的杨宗锡，还是指办事不力的孟知义等人。
看着弟媳杨张氏在灵前哭嚎打滚的疯癫模样，韩杨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与鄙夷。
妇人之仁，哭有何用？她需要的不是眼泪，是利益，是威严，是给各方一个体面的交代。
当杨张氏那怨毒的“杀人偿命”哭喊声传来时，韩杨氏冰冷的眼眸微微一亮。她抬手，止住了身边想要劝慰的仆妇。
“去，把杨张氏扶下去歇着，给她灌碗安神汤。”
她声音平静的下达命令。随即，她转向侍立一旁、如同影子般的心腹师爷韩立。
“韩立，”她声音压得极低，如同毒蛇吐信。
“你亲自去一趟县衙仵作房。告诉仵作何九，杨宗锡的尸身，需要一份‘明白’的格目。”
她特意加重了“明白”二字，用手绢轻掩檀口。
“颅脑、胸腹，月前重伤，内损沉疴，诱发病发，殴伤致死…这些字眼，该怎么写，让他‘斟酌’清楚。他儿子在运河上跑的那条船，还想不想安稳了？”
韩忠心领神会，深深一躬。
“夫人放心，老秦是个‘明白’人，定会写得清清楚楚，让丁县尉和所有人都看得‘明白’。”
“嗯。”韩杨氏微微颔首，眼神更冷。
“再去告诉丁县尉，此案性质极其恶劣，凶手残忍暴虐，致人死亡，影响极坏！韩提举对此事…非常关切！让他务必从严、从重、从快办理！”
“武松是主犯，罪证确凿，大刑伺候，务必让他画押！孟家那个小崽子孟安，是重要同犯，立刻发出海捕文书，全城通缉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至于孟家…”
她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，“杀人偿命，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。之前赔的汤药费是远远不够的！杨宗锡一条命，他孟家倾家荡产也赔不起！查封孟家所有剩余产业、房宅，用以抵偿命价和之前的欠款！家眷…哼，赶出去便是，省得脏了地方。”
她的话语条理清晰，冷酷无情，将一场意外的猝死，彻底包装成铁案，将武松和孟安钉上死罪的十字架，同时干净利落地完成了对孟家最后骨血的榨取。
杨张氏的哭嚎，在她眼中，不过是达成目的可利用的噪音。
县衙仵作房内，昏暗的油灯下，仵作何九看着韩立留下的沉甸甸银袋和那冰冷刺骨的眼神，额角冷汗涔涔。
他颤抖着手，看着杨宗锡那紫黑、明显是颅内出血特征的尸体，最终还是拿起笔，在那份空白的验尸格目上，按照韩忠的“提点”，一字一句地写下。
“…颅骨虽未见新裂，然颅内积血盈寸，显系旧伤震荡未愈，血脉淤阻所致…胸腹脏器亦有陈旧挫伤淤血痕迹…此次骤然病发，脑髓迸裂，实乃月前遭受重击，内损沉疴未愈，复因惊怒交加，气血逆冲于上而诱发…殴伤实为其致死之根由也。”
这份盖着仵作红印、措辞“严谨”的“铁证”，连同张西舅、应伯爵等人按了指印、言之凿凿咬定杨宗锡临死前惊恐提及武松拳头的“证词”，迅速摆在了县尉丁魁的案头。
丁魁看着韩夫人“关切”的指示和这份“铁证”，哪里还不明白其中关窍？他立刻升堂刑讯！
“来人！将重犯武松，押上堂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