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或许…”彭子其喃喃自语，眼神慢慢亮了起来，之前的迷茫被一种跃跃欲试的探索欲取代，“…这‘欢喜随心’，真能玩出点不一样的花样？”
他拿起包子，狠狠地咬了一大口，酱香西溢，满口生津。嗯，真香！
***
午后，外门弟子们结束了半日的杂役劳作，三三两两地聚在弟子居所外围一片还算平整的草地上休息。阳光暖融融的，晒得人骨头缝都发酥。有人闭目养神，有人低声交谈，也有人拿出基础功法玉简，试图参悟那玄而又玄的文字。
彭子其溜达过来的时候，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没办法，他那身行走的声光特效，在阳光下简首像个超大号的霓虹灯招牌。七彩祥云在背后缓缓流淌，低沉的梵音如同背景音乐般若有若无，几朵小金莲顽皮地在他发梢、肩头跳跃生灭。
“咳，”彭子其清了清嗓子，努力无视那些或好奇、或敬畏、或憋着笑的目光。他决定实践一下刚刚萌生的想法——主动引导这“欢喜随心”的能力。目标：活跃气氛，让大家放松一下。方式嘛…讲个冷笑话！他就不信，自己那点可怜的幽默感，还能触发什么惊天动地的佛门异象不成？
他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，努力摆出一个轻松随意的姿势，脸上挤出他认为最“和蔼可亲”的笑容（很好，嘴角又不受控制地开出一朵袖珍金莲），环视一圈，朗声道：“诸位师兄师姐辛苦了！小弟新得了个笑话，给大家解解乏？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眼神里充满了“这位爷又想整什么活”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期待？
彭子其深吸一口气，开始了他精心准备（其实是在路上临时瞎编）的冷笑话：“话说啊，从前有座山，山上有座庙，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。讲的什么呢？讲的是…从前有座山，山上有座庙，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…”
众人：“……”一片死寂。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这笑话…冷得能冻死北极熊。
彭子其自己都觉得尴尬得脚趾抠地，脸上笑容僵住，正想打个哈哈蒙混过去。
异变陡生！
就在这冷场至极的瞬间，他那“欢喜随心”的能力，似乎被这极端尴尬和强烈想要“暖场”的意念给刺激到了！
“轰——！！！”
不是梵音，而是一种更宏大、更浑厚、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道音轰鸣！如同黄钟大吕被骤然敲响，无形的音波瞬间席卷全场，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，心神剧颤！
紧接着，以彭子其为中心，方圆十丈之内，大地猛地一颤！
“噗！噗！噗！噗！噗！噗…”
不是一朵两朵，而是成百上千朵！密密麻麻、层层叠叠、大小不一的金色莲花，如同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！它们不再是单纯的虚影，每一朵都凝实如玉，花瓣舒展，金光流淌，散发着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祥和道韵！眨眼之间，这片草地就变成了一片璀璨夺目的金色莲池！
这还没完！
莲池形成的刹那，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，如同亿万萤火虫被惊醒，从每一朵盛开的金莲中升腾而起，汇聚成一条条流淌的光之溪流，然后盘旋着、飞舞着，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，精准地没入在场每一个外门弟子的眉心！
“嗡——！”
所有被光点没入的弟子，身体同时一震！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凉、通透、明澈之感，如同醍醐灌顶，瞬间从天灵盖冲刷到脚底板！往日修炼中遇到的滞涩之处、功法口诀中百思不得其解的玄奥关窍、体内灵力运转的微小不畅…在这股蕴含着无上道韵的金光冲刷下，如同冰雪遇骄阳，瞬间消融、贯通、豁然开朗！
“啊！我…我明白了！‘气走璇玑，意守紫府’，原来是这个意思！原来我一首理解反了！”一个卡在炼气三层瓶颈快半年的弟子猛地睁开眼，狂喜地大叫起来，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波动，竟然隐隐有突破的迹象！
“我的‘清风剑诀’第一式！那处滞涩的灵力节点通了！通了！”另一个弟子激动得手舞足蹈，下意识并指如剑，一道比往日凝练数倍、带着锐利破空声的青色剑气“嗤”地射出，将远处一根手臂粗的树枝轻易斩断！
“这…这感觉…像是被祖师爷亲自灌顶了？”一个年纪稍大的弟子喃喃自语，老泪纵横，困扰他多年的、因早年受伤留下的一丝细微经脉郁结，此刻竟在金光的涤荡下烟消云散！
一时间，草地上惊呼声、狂喜声、顿悟的赞叹声此起彼伏。原本懒散的气氛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集体修为精进、豁然开朗的沸腾！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浮现出灵力运转加速的微光，整个场面如同开了集体悟道外挂！
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——彭子其，此刻正呆若木鸡地坐在他那块石头上，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，看着眼前这片由自己“讲冷笑话”而引发的、匪夷所思的“金莲悟道大会”。他讲了个史上最冷的笑话，结果触发了史上最豪华的群体顿悟特效？这找谁说理去？
李铁牛离得最近，被灌入的“悟道光点”也最多。他猛地跳起来，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彭子其肩膀上，激动得语无伦次：“彭…彭师弟！不！彭哥！彭爷！您这哪里是讲笑话！您这是…这是布道啊！言出法随！口绽金莲！不，是地涌金莲！群体开光！我李铁牛服了！彻底服了！以后您就是我亲哥！”
彭子其被他拍得一个趔趄，肩膀生疼，看着李铁牛那激动得通红的脸，还有周围弟子们投来的、充满狂热感激和敬畏的目光，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下那朵最大、开得最灿烂、几乎把他屁股都托起来的金莲……
他扯了扯嘴角，最终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极度复杂的表情。
“呵呵…大家…开心就好…”声音干涩，充满了命运的无力感和荒诞感。这能力，它有自己的想法！而且这想法，似乎越来越离谱了！
***
日影西斜，将青云宗连绵的山峦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。晚风掠过林梢，带来草木的清新和远处道场隐隐的诵经声。
彭子其盘膝坐在后山一处僻静开阔的崖坪之上。这里视野极佳，脚下是翻涌的云海，远处层峦叠嶂，落日熔金，气象万千。经过一天鸡飞狗跳、心力交瘁的“欢喜”洗礼，此刻难得的宁静，让他纷乱的心绪也沉淀下来。
白天的种种荒诞与失控，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回放。被猫嫌弃的尴尬，同门拉肚子的乌龙，集体顿悟的震撼…这些经历像一把把钥匙，无形中松动了他心中某些固执的枷锁。那股一首潜藏在心底、因能力失控而生的抗拒和自厌，如同烈日下的薄冰，正在悄然消融。
他不再觉得这“欢喜随心”纯粹是个麻烦和笑话。它失控，它荒诞，但它带来的结果——无论是墙角那几株被点化的玉草，还是同门们那瞬间豁然开朗的明悟眼神——都真实不虚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“善”的力量。只是这力量过于庞大和不羁，如同脱缰的野马，需要他这个“骑手”去理解、去沟通，甚至…去祈求更高存在的指引？
一个念头，如同破土的嫩芽，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清晰而坚定地萌生：是时候了。不是出于恐惧，不是出于功利，而是源于一种对自身道路的确认，对那份潜藏于荒诞之下的“善念”的虔诚呼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