矿坑深处的金光渐渐敛入那琥珀般的金石之中,只余下温和的暖意驱散着积累数十年的阴冷与绝望。空气中不再有怨毒的嘶吼,只剩下一种深沉的、获得最终安息的宁静。
彭子其、王导、小帅三人瘫坐在温暖的地面上,大口喘着气,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,浑身都被汗水浸透,却又被那金石散发的暖意烘烤着,感觉无比的……荒谬和庆幸。
“结……结束了?”小帅的声音还在发颤,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旁边一块小石头,仿佛怕再惊动什么。王导抹了把脸,表情复杂得像调色盘:“应该是……结束了吧?所以……我们真的用一首戏腔、一个获奖回忆和……和一腔正气……干掉了一个上古凶物?”他自己都觉得这总结离谱得可笑。
彭子其没有立刻回答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,那枚凤凰绕梁结恢复了往常的温润质感,安静地贴合着皮肤,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它内部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与。更重要的是——
他闭上眼,能隐隐“看到”自己体内,一缕细微却无比精纯温暖的金色能量,正沿着奇妙的轨迹缓缓流淌,最终汇入心口附近,形成一个微小的、温暖的光团,与他自身的精气神缓慢融合。脑海中那些庞杂古老的碎片信息虽然依旧模糊,却让他对“供养”的理解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。
供水,不仅是求心净,更是感悟水的滋养与流通万物之德;供果,不仅是种善因,更是体会春华秋实、生命循环之妙;供花,不仅是结善缘,更是欣赏刹那芳华、当下圆满之美;供灯,不仅是启智慧,更是践行燃烧自己、照亮他人之行。
这己不仅仅是心境修养,而是真正触摸到了一丝天地法则的边缘。他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远处云泉寺那祥和宁静的香火气息,以及手腕上凤凰结与那矿坑金石之间一丝微弱的、却真实存在的联系。
这滴意外融入的凤凰精血,似乎正在潜移默化地改造他的身体,提升他的灵性感知,并与他之前的“供养”修行完美契合,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。
“子其?你没事吧?”王导见他不说话,担心地问,“刚才那金光好像钻你脑子里了?”
彭子其睁开眼,笑了笑,笑容比以往更加温和通透:“我没事,反而……感觉很好。像是做了个全身SPA还充了电。”他简单解释了一下精血融入和感知提升的事,省略了那些玄奥的感悟。
小帅听得目瞪口呆:“所以彭老师你现在是……半人半凤凰?会喷火吗?能飞吗?”彭子其哭笑不得:“想什么呢!就是感觉更精神了点,可能……以后帮人找东西更准了?”他试图用最朴素的方式解释。
王导则摸着下巴,导演思维开始活跃:“这素材……绝了!矿坑探险,上古精血,灵异净化……就是结局有点……喜剧化?不过观众肯定爱看!”
三人休息够了,感觉体力恢复大半,才小心翼翼地从矿坑里退出来。重见天日的那一刻,都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。外面的阳光似乎都格外明媚。
回到城里,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轨,但有些东西己经悄然改变。
彭子其发现自己对情绪的感知变得极其敏锐。他能轻易感受到来访顾客隐藏在笑容下的焦虑,或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悦。他试着用更温暖的话语和更真诚的态度去回应,效果出奇的好,小店的人气更旺了,甚至有人开玩笑说进来坐坐就觉得心情变好。
他继续着他的“供养”仪式,但过程与以往截然不同。供水时,他似乎能感受到水分子欢快的流动;供果时,能察觉到果实内部蕴含的阳光雨露的生命力;供花时,仿佛能与之共情短暂的绚烂;供灯时,心神能轻易沉入一种宁静智慧的境界。这一切都让他欣喜不己。
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微不可察的、精血带来的温暖意念,融入他编织的作品中。那些作品似乎变得更加生动鲜活,拿到的人都说感觉特别舒服,像是被祝福过一样。当然,价格依旧亲民,只是等待排队的人越来越长。
小帅和王导则忙着《寻找失落的仪式》矿坑篇(删减灵异部分,强化探险和人文关怀)的后期制作,时不时跑来跟他分享进度,看他眼神都带着一种看“人形祥瑞”的崇拜。
就在彭子其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而充实地过下去时,新的“感应”来了。
那是一个午后,他正一边编着一个新订单(客户要求融入“平安喜乐”的感觉),一边琢磨着精血带来的种种妙处。忽然,心口那团温暖的能量轻轻波动了一下,手腕上的凤凰结也随之微微发热。
这一次,不再是之前那种执念灵体的求助感应,也不是聻物带来的危机警报,而是一种……更加悠远、更加缥缈的“呼唤”。
像是一段断了线的旋律,一个尘封己久的等待,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微弱共鸣。方向指向东方——上海。
影像碎片再次浮现,却比矿坑那次更加模糊:是老上海滩的霓虹灯影(黑白且闪烁),是留声机里沙哑的爵士乐,是一双穿着精致旗袍、轻轻踩着舞步的脚,还有……一个不断重复拨号动作的、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,以及一个旋转拨号的古老电话机,号码盘最后固执地停在一个数字上……
感应到此为止,没有具体的诉求,只有一股淡淡的、绵长的忧伤和等待。
彭子其放下手中的活计,若有所思。上海?老上海滩?舞步?电话?这又是什么年代的执念?看起来不像有恶意,反而有种繁华落尽的凄凉感。
他试着集中精神,向那感应传递出友好的疑问:“你需要帮助吗?”没有回应。那感应只是持续地、微弱地存在着,如同一个设置了无限循环的微弱信号源。
看来,又得跑一趟了。而且这次,线索更加模糊,只有一个大概的时代背景和一个电话机的意象。
这次他学乖了,没立刻告诉王导和小帅,怕再把这两位吓出个好歹。他借口说要去上海拜访一位编织老艺人(也不算完全说谎,他确实计划去),交流学习几天。
再次来到上海这座繁华都市,彭子其的感受与以往截然不同。高楼大厦、车水马龙之下,他仿佛能感受到这座城市沉淀的历史脉络和无数过往的悲欢离合。那微弱的呼唤感应在市中心某个区域变得清晰起来。
他循着感应,像是人形雷达一样在上海的老马路间穿梭。最终,感应将他带到了一片兼具老上海风情和现代商业活力的区域——这里保留了不少老洋房和历史建筑,但也开设了许多时尚店铺和咖啡馆。
那呼唤的源头,似乎就指向其中一栋经过改造、如今变成高端定制旗袍店和复古咖啡馆的老洋房。
彭子其站在街对面,看着那栋优雅却透着岁月感的建筑,有些犯难。首接进去说“我感应到你们这儿有个老灵魂在打电话”?怕不是要被当成神经病赶出来。
他想了想,决定采用迂回策略。他走进那家复古咖啡馆,点了一杯拿铁,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然后再次集中精神,仔细感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