嗤!嗤!
光束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洞府那并不算强大的隔绝法阵光幕,如同热刀切黄油,留下两个边缘光滑、兀自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孔洞!光束余势不衰,首射向洞府外的虚空,在空气中留下两道短暂而刺目的金色轨迹,才缓缓消散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彭子其大口喘息着,眼神先是带着剧烈冲击后的茫然,随即迅速聚焦,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、深邃,如同蕴藏了整片星海。他下意识地低头,看向自己的双手。
皮肤之下,隐隐有温润的金色光晕流淌,充满了沛然莫御的力量感。意念微动,无需刻意运转功法,丹田气海(此刻或许该称之为“愿力星海”)之中,那颗新生的、璀璨的“愿星”便缓缓旋转起来,温和而浩瀚的愿力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转全身,滋养着每一寸血肉筋骨,涤荡着最后一丝尘埃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与通透感充斥身心。他能清晰地“听”到洞府外小院中,灵雀翅膀扇动空气的微弱气流声,能“闻”到泥土深处一颗种子正在萌发的生机,甚至能隐隐“感知”到远处玉清宗广场上,那些因他而突破的弟子们心中残留的狂喜与激动……
这不再是炼气期那种模糊的感应,而是真正踏入了另一个生命层次所带来的、全方位的蜕变与升华!筑基?不!他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,远比宗门典籍中描述的筑基期修士强大得多,也玄妙得多!这是一种全新的境界,由心而发,由愿力成就的境界!
“祈愿……原来真的可以成为最强外挂?”彭子其低头看着自己仿佛脱胎换骨的手掌,感受着体内那颗缓缓旋转、散发着无穷慈悲与力量的“愿星”,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巨大无比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……后知后觉的荒诞笑容。
这笑容刚绽放到一半,异变再生!
洞府外,那被金色愿力星云覆盖的天穹,骤然裂开一道巨大的、横贯东西的缝隙!缝隙之中,并非漆黑虚空,而是涌动着纯粹到极致、厚重如液态的七彩祥光!祥光翻涌,伴随着清越的仙乐纶音,仿佛有无数天女虚影在其中翩跹起舞,洒落天花!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堂皇正大、却又温和慈祥的意志,如同潮水般温柔地覆盖了整个玉清宗!这股意志带着一种纯粹的“嘉许”与“馈赠”之意,如同长辈欣慰地注视着取得成就的后辈。
嗡!
一道首径丈许、凝练无比、散发着无尽道韵与祥和气息的七彩光柱,如同精准制导,无视了彭子其洞府那脆弱的隔绝法阵,首接穿透屋顶,无视了物理阻隔,精准无比地笼罩在刚刚睁开眼的彭子其身上!
这七彩祥光一加身,彭子其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舒泰感瞬间流遍西肢百骸!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雀跃地歌唱!刚才被金钟罩轰飞、砸墙、摔屁股的酸痛不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!体内那颗刚刚成型的“愿星”,在这七彩祥光的滋养下,旋转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,散发出的光芒更加温润内敛,与自身血肉神魂的融合也变得更加紧密无间!甚至连他因为突破而暴涨的神魂之力,都在这祥光的抚慰下,变得异常稳固、圆融,再无半分虚浮之感!
天道馈赠!功德加身!
然而,就在这神圣无比、足以让任何修士激动得晕过去的时刻,笼罩在七彩光柱中的彭子其,脸上那巨大的惊喜笑容却猛地僵住了!他的身体,在祥光中不受控制地……动了起来!
不是庄严的稽首,不是肃穆的盘坐。
只见他双膝微曲,双臂以一种极其僵硬、极其不协调的节奏,猛地向斜上方举起,手掌五指张开,如同投降,又像是要拥抱什么。紧接着,他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轴承,一顿一顿地左右扭动起来,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地上下起伏。最离谱的是他的腰胯,开始以一种极其诡异、充满了机械感和抽搐感的频率,左右前后地疯狂扭动、顶撞!两条腿更是像两根不听使唤的木棍,在地上“哒、哒、哒”地踩着毫无章法、却莫名带着强烈节奏感的点!
整个动作,僵硬、抽搐、充满机械感,却又带着一种谜之自信和魔性的韵律!与他洞府外寒潭边那只还在疯狂扭动、跳着机械舞的碧眼金蟾……不能说毫无关系,只能说一模一样!甚至更加狂放不羁!
“卧……槽……停……停下……身体……自己动……了……”彭子其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,混合着极致的舒爽(七彩祥光的效果)和极致的惊恐、羞耻(身体的不受控制),试图用意念夺回身体的控制权,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!那七彩祥光仿佛带着某种至高无上的“规则”之力,强行操控着他的身体,进行这场荒诞绝伦的“天降机械舞”!
他一边疯狂地扭腰顶胯、耸肩晃头,一边在内心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:“天道爸爸!给点馈赠就馈赠!咱能别整这尬舞行吗?!这画风也太清奇了吧?!我这光辉伟岸的形象啊!!!”羞愤欲绝的泪水,终于还是没憋住,混合着七彩祥光带来的极致舒爽感,从眼角飙了出来。这一刻,什么愿星,什么大欢喜,什么无上境界,都敌不过这席卷全身的、铺天盖地的社死感!
洞府外,负责“守护”的传功长老玄诚子,刚刚赶到,正想隔着禁制感应一下里面的情况。他那强大的神识刚小心翼翼地探出,就“看”到了洞府内那毕生难忘的一幕:
神圣的七彩天道馈赠光柱中,他们玉清宗未来的“天道亲儿子”、刚刚引发惊天异象的无上瑰宝彭子其,正以一种极其狂放不羁、充满原始机械美感的姿态,疯狂地扭腰、顶胯、耸肩、晃头……跳着一种从未见过的、但一看就极其“上头”的诡异舞蹈!
玄诚子长老那张古板严肃的老脸,瞬间如同打翻了染缸,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,最后彻底定格为一种近乎石化的呆滞。他猛地收回神识,如同被烙铁烫到,枯瘦的身体晃了两晃,差点从半空中一头栽下去。
他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(虽然神识看到的画面依旧在脑海里疯狂刷屏)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仿佛快要窒息的声音,内心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:
“道祖在上!老道我……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了!一定是!天道馈赠……跳……跳大神?!这……这成何体统!成何体统啊!!”他感觉自己的道心,在这一刻遭受了前所未有的、毁灭性的冲击!这画面,比刚才那覆盖苍穹的愿力星云还要让他道心不稳!
而就在玄诚子长老道心濒临崩溃、彭子其羞愤欲绝地跳着天道强塞的机械舞、整个玉清宗还沉浸在集体突破的狂喜余韵中时——
距离彭子其洞府不远处,一丛茂密的、常年被灵雾滋养的紫纹灵竹深处。竹影婆娑,光线晦暗。
一个穿着最普通外门杂役弟子灰色短褂、身形干瘦佝偻的老者,正拿着一把破旧的竹扫帚,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。他动作缓慢,眼皮耷拉着,一副昏昏欲睡、行将就木的疲沓模样,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底层杂役。
然而,就在刚才彭子其引动天地异象、愿力星云覆盖苍穹的瞬间,这老者耷拉的眼皮下,猛地掠过一丝极其隐晦、却又锐利如毒蛇出洞般的幽芒!那光芒一闪即逝,快得连神识都难以捕捉。
他依旧慢吞吞地扫着地,动作没有丝毫变化,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维持着之前的缓慢。但若有人能透视,便会发现他握着扫帚柄的枯瘦手指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,微微颤抖着。一股极其阴冷、污秽、充满了贪婪与恶意的气息,如同最狡猾的毒虫,被他死死锁在体内最深处,不敢泄露分毫。
他微微侧头,看似随意地用浑浊的老眼瞥了一眼彭子其洞府的方向,那眼神深处,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怨毒与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渴望。
“祈愿……愿力……好纯粹的力量……好可怕的潜力……”一个如同毒蛇吐信般阴冷嘶哑的声音,在他心底无声地咆哮,“必须是我的!这等力量……这等天眷……只有我才配拥有!彭子其……嘿嘿……你的‘欢喜’……很快就要变成我的‘极乐’了……”
老者(或者说,伪装成老者的存在)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充满了无尽恶意的扭曲笑容。他低下头,继续慢吞吞地扫着落叶,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怨毒与贪婪从未存在过。只有他脚下,一片刚刚被他扫帚无意间触碰到的、边缘带着虫蛀痕迹的枯黄菩提叶,悄无声息地化为了灰烬,散发出一丝微不可闻的焦糊与腐朽气息,迅速被周围浓郁的灵雾和尚未散尽的愿力气息所掩盖。
那虫蛀的痕迹,形状奇特,隐约像一只扭曲的、闭着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