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子其来了精神,开始满嘴跑火车:“高见谈不上。我就觉得吧,钱这东西,像水,得流动起来,死水一潭就臭了。布施出去,帮助需要的人,这水就活了,滋润别人,也反馈自己,这叫因果循环。当然了,也不能瞎布施,得看人看事。比如刚才那大嫂,帮得;那放印子钱的,一个子儿都不能给!这就叫花钱的智慧!”
他一边说,一边观察欢喜班主的反应。只见对方听得连连点头,看似十分赞同,但眼底那抹探究和算计却丝毫未减。
“小哥句句珠玑啊!”欢喜班主抚掌赞叹,“实不相瞒,我们这‘欢喜班’,走南闯北,也是为了混口饭吃。有时看到些不平事,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若是能有小个这般财力,定能广行善事,积下无量功德!”
图穷匕见了。这是想拉他入伙?或者干脆想让他“布施”给这个班子?
彭子其心中冷笑,脸上却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:“班主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!我正有此意!这钱揣着也是烫手,散出去才安心!只是…”他话锋一转,露出为难之色,“这善事也不好做啊。刚才班主也看到了,好心容易办坏事,万一帮了不该帮的人,或者钱没用到正道上,岂不是造孽?”
“小哥所虑极是!”欢喜班主立刻接口,“这确实需要仔细甄别,精心运作。若是小哥信得过,鄙人倒是有些门路,知道些真正需要帮助的苦命人,也有些…嗯…能让钱财‘增值’的门道,届时能帮助更多的人…”他压低了声音,暗示意味十足。
彭子其心里跟明镜似的:所谓的“增值门道”,恐怕就是“寻钥者”组织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吧?
他故作惊喜:“哦?还有这等好事?班主快细细说来!”
欢喜班主却打住了话头,神秘一笑:“此地人多眼杂,不宜详谈。这样,彭小哥,明日午时,我们在城南外的土地庙再见。届时,我再为小哥引荐几位‘志同道合’的朋友,共商善举,如何?”
彭子其知道这是要进入正题了,爽快答应:“好!一言为定!”
两人又虚情假意地互相吹捧了一番,这才“依依惜别”。
离开茶摊,彭子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。
“土地庙…‘志同道合’的朋友…”他低声自语,“看来是要带我去见见‘组织’的人了。”
他摸了摸怀里的金票,又想起那孤儿寡母的泪眼,以及刘扒皮、炖肉摊主、还有这个“欢喜班”的种种诡异之处。
这“寻钥者”组织,势力盘根错节,行事亦正亦邪,似乎不仅仅是在寻找“门钥”,更是在通过金钱、药物、甚至食物,潜移默化地渗透和控制着世俗社会。
他们聚敛财富,真的只是为了打开那扇“门”吗?还是有更深的图谋?
自己这“散财童子”,似乎正被一步步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。
“德后财自来…德后财自来…”彭子其反复咀嚼着这句话,眼神慢慢变得坚定。
“既然你们想要钱,那我就用钱,来试试你们的‘德’配不配得上这些‘财’!”
他忽然有了一个主意,一个既能散财积德,又能试探对方底细,或许还能…搅浑水摸鱼的主意。
他快步走向那家小小的绣坊。
片刻后,他心满意足地走出来,怀里那厚厚一沓金票,明显薄了一小半。
而绣坊里,那妇人看着桌上足以买下十个绣坊的金票,和一份彭子其胡乱写下的、条件优厚到近乎赠送的“合作契约”(约定妇人用这笔钱扩大经营,帮助更多穷苦女子学手艺谋生,利润三七分,彭子其三,妇人七,且彭子其那份首接再投入绣坊),整个人都懵了,如同身在梦中。
彭子其却只觉得浑身轻松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“嗯,这财散得舒坦!比扔炉子里烧还舒坦!”
他哼着小曲,晃悠着走向下一个他“看顺眼”的地方——一家老人开的、几乎没什么生意的破旧书店。
怀里的金票,一张张减少。
而彭子其脸上的笑容,却越来越灿烂。
他隐约感觉到,自己每散出一张金票,每做下一件看似随心的善举,冥冥之中,似乎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“运”,回馈到自身。那不是钱财,而是一种更玄妙的气运加持,让他心神清明,脚步轻快。
“莫非这就是‘舍一得万’的报?”他新奇地体会着这种变化。
但他也清楚,明日土地庙之约,恐怕绝非“舒坦”二字可言。
那将是“散财童子”与“寻钥者”的第一次正式碰撞。
“得准备点‘见面礼’才行…”他眼珠一转,计上心头,拐进了一条卖杂货的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