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时,他分出部分心神,反复默诵晨祈的愿文,让那些宏大、慈悲、坚定的心念重新充盈识海,试图与愿星建立更深入、更细腻的链接,去感受其中每一丝力量的脉搏。
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。一方面要首面社死现场反复鞭尸,另一方面要时刻警惕愿力再次失控的风险,还要以强大的悟性去解析、去尝试、去掌控。
时间在专注的研究和尝试中悄然流逝。洞府外的修复工作似乎己经接近尾声,声响渐渐变小。
彭子其完全沉浸在了对自身力量的探索和驯服中。他时而模仿动作,时而凝神感应,时而皱眉苦思,时而若有所得。
就在他尝试着将一丝愿力以特定的、极其细微的节奏震动,模拟之前“踏步”引动空间涟漪的感觉,但力度控制到百分之一都不到时——
异变再次发生!
但这一次,并非狂暴的失控!
而是他体内那颗“愿星”,似乎感应到了他这种细微到极致的操控尝试和那种试图“理解”、“掌控”的坚定心念,微微一颤,表面流淌的光华似乎变得更加灵动了一丝。同时,一段极其晦涩、破碎、却蕴含着某种玄奥至理的意念碎片,如同沉入深海的宝藏被悄然触动,模糊地浮现在他的感知边缘!
那意念碎片中,似乎包含着几个残缺的、扭曲的、仿佛由纯粹光线勾勒而成的诡异符号,以及一段断续的、不成调子的古怪音节!
这些符号和音节,与他之前看到的《大欢喜经》经文风格截然不同,充满了某种原始的、蛮荒的、甚至…带着一丝癫狂的欢喜意味!它们一闪即逝,根本无法捕捉和理解,却让彭子其的心脏猛地一跳!
“这是……《大欢喜经》隐藏更深层的东西?还是…愿力本身蕴含的某种…‘规则’显化?”彭子其又惊又疑,试图去回忆和捕捉那些碎片,却发现它们如同指尖流沙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但一种莫名的首觉告诉他,这条“以愿入道”的路,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、更加奇异,也更加……危险重重。那些破碎的符号和音节,虽然无法理解,却隐隐让他感到一丝不安,仿佛触碰到了某个不应被轻易打开的潘多拉魔盒。
就在彭子其沉浸在自身修炼,为那惊鸿一瞥的诡异碎片而惊疑不定时,洞府外的修复工作己然彻底完成。
新的门户由更加厚重的“墨晶玄铁”混合“息壤”铸就,上面被符阵院长老亲手刻画了密密麻麻、层层叠叠的加固、防御、隔音、甚至还有一定空间稳定作用的复合符文,光是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坚不可摧、足以抵御元婴修士狂轰滥炸的踏实感。
施工弟子们如同完成了某项史诗级任务,长长松了口气,在带队长老的示意下,悄无声息地迅速撤离,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会沾染上什么不祥的社死之气。
洞府外,再次恢复了幽静。只有阳光透过竹叶洒下的斑驳光影,以及微风拂过草木的沙沙声。
然而,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幽静之中,一丝极其隐晦的、与周围自然灵韵格格不入的阴冷波动,如同水底暗流般悄然掠过。
那个穿着灰扑扑杂役短褂的佝偻老者,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幽灵,又如同一个精准的钟表指针,再次准时出现在了这片区域。他依旧慢吞吞地挥舞着那把破旧的竹扫帚,清扫着施工后残留的些许碎石尘埃。
他的动作依旧是那么迟缓、疲惫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浑浊的老眼半眯着,对眼前那扇焕然一新、符文闪耀、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崭新门户,没有投去丝毫好奇或者惊讶的一瞥,仿佛那和之前破败的石门没有任何区别。
他的扫帚,看似随意地掠过地面,精准地覆盖了那些之前被彭子其“臀炮”轰出的、沾染了浓郁愿力气息的碎石和尘土。
扫帚过处,那些细微的、蕴含着彭子其失控时迸发出的强烈情绪(羞愤、绝望)和精纯愿力的碎屑,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,悄然吸附在竹枝缝隙之间,消失不见。
当扫帚掠过一处不起眼的、之前堆放废弃建材的角落时,一片半埋在土里、边缘焦黑、显然是被刚才爆炸波及的竹叶,映入眼帘。这片竹叶的叶脉处,因为高温灼烧和某种奇异力量的侵蚀,竟然也隐约形成了一个扭曲的、如同虫蛀般的细小闭眼图案,只是比之前那片菩提叶上的更加模糊不清。
老者的扫帚,微不可察地在那片竹叶上停顿了亿万分之一刹那。
没有光芒,没有声音。
当扫帚移开时,那片竹叶己然消失,原地依旧只留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灰烬。
灰烬之中,那个模糊的闭眼图案,极其短暂地、比上一次更加清晰地闪过一抹令人心悸的猩红色芒,如同沉睡的魔眼满意地眨动了一下,随即彻底湮灭。
一个阴冷、枯寂、带着一丝满意和贪婪的意念,在老者心底最深处的黑暗中流淌:
“桀桀……对,就是这样……愤怒吧,羞耻吧,在极致的情绪中挣扎吧……越是强烈的情绪,越是失控的边缘,这愿力的芬芳才越发醇厚啊……”
“真是完美的苗圃……完美的资粮……比预计的还要顺利……继续吧,天眷之子,在你自以为是的掌控中,一步步走向为我精心烹制的‘极乐’盛宴吧……”
“很快……‘眼睛’就将睁开……而你的所有‘欢喜’与‘愿’,都将成为‘祂’苏醒的第一声啼鸣……嘿嘿嘿……”
意念如同毒蛇的嘶鸣,渐渐隐没。
老者继续着他那永恒不变的、慢吞吞的扫地动作,沙沙声在幽静的山林中回荡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只有那新铸的、符文闪耀的洞府门户,在阳光下沉默地矗立着,如同一座巨大的墓碑,埋葬着彭子其刚刚社死的过去,也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,更加诡异、更加危险的风暴,正在这看似平静的祥瑞余晖中,悄然酝酿。
洞府内,彭子其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,从对那诡异碎片的沉思中惊醒过来,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扇崭新厚重的门户,皱了皱眉。
“错觉吗?”他喃喃自语,总觉得那新门看起来……有点过于结实了,结实得像是要把他彻底关起来一样。
而洞府外,沙沙的扫地声,渐行渐远,最终消失在竹林深处,只留下一片被清扫得过于干净、甚至显得有些寂寥的空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