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午后，阳光被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切割成一块块慵懒的金斑，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页特有的干燥芬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尘埃气息。彭子其趴在宽大的实木书桌上，脸颊紧贴着微凉的书页，口水差点浸湿那本厚厚的《量子力学史话》。
他昨晚通宵打游戏，此刻正与周公进行着激烈的第N回合谈判。
周围很静，只有远处管理员推着还书车发出的轻微轱辘声，以及……一种极其细微，却又无法忽视的“嗡”鸣。
不是耳鸣，更像是一种……来自极遥远之处，又或者极近之处的共振。
彭子其在半梦半醒间皱了皱眉，下意识地咂咂嘴，试图驱散这干扰他睡眠的杂音。他换了个方向，把头埋进臂弯更深的地方。
然而，那“嗡”鸣非但没有减弱，反而愈发清晰。它不再是一种声音，开始转化成一种奇特的“感觉”——像是无数极细小的微粒在他周围高速振动，编织成一张无形无质，却又切实存在的网。而他，正躺在这张网的中央。
混沌的脑海中，忽然闪过几小时前他百无聊赖翻看《量子力学史话》时，瞥见的一段关于“量子真空零点能涨落”的描述，还有旁边那本被他拿来垫桌角的、封面破损的旧佛经上一句模糊的偈语：“一花一世界，一叶一菩提。”
荒谬而又突兀的联想。
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——
“嗡！”
一声前所未有的、仿佛首接在他颅腔内炸开的宏大震响轰然降临！
彭子其猛地惊醒，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，骤停一瞬后疯狂擂鼓。他触电般弹起身，带倒了桌上的水杯。
“哐当！”玻璃碎裂声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。
他的眼睛瞪得极大，瞳孔因为震惊而急剧收缩。
世界……变了。
不再是那个熟悉、稳定、由牛顿定律统治的三维空间。
视野中的一切——书架、书本、桌椅、窗外摇曳的树影、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——都覆盖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、流动的“光辉”。这光辉并非单纯的光，它更像是……信息的具象化，是万物底层代码的流光溢彩，不断闪烁、重组、湮灭又诞生。
线条失去了绝对的边界，色彩溢出又交融。他看到书页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，每一个墨点都在微微跳动，与空气中那些闪烁的“信息光点”相互呼应、纠缠。
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，在他的正前方，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里，一个复杂无比、由纯粹金光构成的几何图案正缓缓旋转。
它并非实体，却拥有难以想象的精密结构，无数细小的、更微小的符文和脉络在其中生灭流转，散发出一种古老、浩瀚、又充满极致喜悦的韵味。它的存在，仿佛本身就是一首赞歌，庆祝着某种无上的圆满和觉醒。
彭子其认得它。
就在他下午打盹前，他还用手机刷短视频，偶然划到一个讲解佛教艺术的账号，视频里一闪而过的，被博主称为“传说中的终极符号”——圆满佛印。
当时他只觉得图案炫酷，顺手点了个赞。
可现在，这个只存在于传说和数字视频中的符号，正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，具现在他的现实之中，离他的鼻尖不到半米！
“这……我还没睡醒？游戏后遗症？”彭子其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。
剧痛传来。
眼前的异象非但没有消失，反而更加清晰。那圆满佛印缓缓旋转，散发出的金色辉光温暖而不刺眼，沐浴其中，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……欢喜。
是的，欢喜。
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、无需理由的巨大喜悦感浪潮般冲刷着他的身心。熬夜的疲惫、惊醒的恐慌、对未知的恐惧，在这股浩大的欢喜氛围中竟被奇异地抚平、稀释了。
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了嘴角，感受到一种想要手舞足蹈的冲动，仿佛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都在此刻汇聚。
图书馆里并非只有他一人。远处几个埋头复习的学生，近处一个正在找书的管理员阿姨，也都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。
他们同样目瞪口呆，手里的笔或书啪嗒掉在地上。
“那、那是什么？”一个女生捂着嘴，声音发颤，但眼中除了惊骇，竟也有一丝被那金色光辉和欢喜氛围所感染的光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