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很快，过了七天。
一周的时间，对陆不凡而言是稳步康复的过程，对黄斜墩却是漫长得像被拖入了无尽的煎熬。
陆不凡的病房里，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落在白色床单上，暖融融的。
护士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拆除后背的缝线，动作轻柔得像拂过花瓣。
“陆先生恢复得很好，伤口愈合得很平整，今天拆完线观察一下，下午就能出院了。”护士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陆不凡靠坐在床头，脸上虽还有些苍白，眼神却己恢复了往日的清亮，他微微点头，语气轻松：“辛苦你了。”这十几天，他按时换药、配合复健，连医生都夸他恢复得比预期快得多。
李炳清市长也有来看过他一次，两人相互间感谢，陆不凡也没有怨恨他用陆晓雯的事情来做交换。
而在那个偏僻小镇的卫生院里，黄斜墩正被第七个夜晚的蚊子搅得不得安宁。
他住的西人病房里，另外三张床分别躺着咳嗽不止的老头、打呼震得墙壁发颤的壮汉，还有个总在半夜呻吟的摔伤工人。
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混合着汗味，墙角的风扇吱呀作响，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，根本驱不散黏在皮肤上的潮气。
每天的饭菜更是让他难以下咽。早餐是硬得硌牙的馒头配咸菜，中午和晚上永远是寡淡的白菜豆腐汤，偶尔能见到几片肥肉，也带着股说不清的腥味。
他第一次端起餐盘时，胃里就一阵翻涌，可饿到极致，也只能捏着鼻子往下咽。
有次他想让护士帮忙买点外面的吃的，得到的回复却是“镇上就一家小卖部，除了方便面啥都没有”。
夜里就更难熬了。
壮汉的呼噜声像打雷，老头的咳嗽声隔几分钟就来一次，他躺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，后背的伤口因为环境潮湿隐隐作痛，蚊子在耳边嗡嗡叫着，叮得他浑身是包。
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扇，脑子里一遍遍想着沈幼楚的狠绝，想着以前住VIP病房时的日子——那时有柔软的床垫、安静的环境，想吃什么一个电话就能送到，护士随叫随到，哪受过这种罪？
这七天，每一天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他瘦了整整一圈，眼窝深陷，下巴上冒出了参差不齐的胡茬，整个人憔悴得像换了个人。
他试过打电话给沈幼楚，可听筒里永远是冰冷的忙音；
他想找医生问问能不能转院，得到的答复却是“沈小姐交代了，您的伤在这里养着就行”。
他终于明白，沈幼楚是铁了心要让他在这里熬到屈服。
可越是这样，他心里那点不甘就越是顽固地冒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