樱桃的汁水流在舌尖，甜得人眯起眼睛。她忽然看见他嘴角沾着点红，像偷吃的孩子，忍不住笑出声："武哥哥，你嘴上有汁。"
他慌忙用手背去擦，却越擦越花。百里霜掏出自己的帕子，踮起脚替他擦干净，指尖触到他的唇，烫得像火烧。
两人都愣住了。风吹过樱桃树，叶子沙沙响，远处传来牧童的笛声，悠扬得让人心里发颤。
"霜儿。。。。。。"他的声音有些哑。
她猛地低下头，假装去捡掉在地上的樱桃，心跳得像要蹦出来。
回去的路上，马车里很安静。唐凌武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，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樱桃酱："张师傅说，抹在馒头上吃，香。"
百里霜接过布包，指尖触到他的温度，轻轻"嗯"了一声。
五月初，南城的栀子开了。西王府的院子里种了满院栀子，白得像雪，香得醉人。唐凌武用丝线把栀子花串成环，戴在她头上："好看。"
她对着铜镜照，栀子花衬得肤色愈发白皙。他站在镜后，影子和她的叠在一起，像幅画。
"明日有庙会，"他忽然说，"我带你去猜灯谜，听说头奖是支金步摇。"
"谁要金步摇。"她嘴硬，心里却盼着明天快点来。
庙会那晚，街上挂满了灯笼，红的绿的黄的，像落了满地的星。唐凌武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，怕她被挤到。猜灯谜的摊子前围了很多人，他仰头看着谜面，眉头皱得像小山："小时穿黑衣，大时穿绿袍，水里过日子，岸上来睡觉，是什么？"
百里霜抿嘴笑："是青蛙呀。"
摊主笑着递过奖品，是个绣着鸳鸯的荷包。唐凌武把荷包塞给她："给你。"
走到河边时，有人在放河灯。百里霜写下心愿，把灯放进水里，看着它慢慢漂远。唐凌武忽然问："你写了什么？"
"不告诉你。"她笑着跑开，衣角扫过他的手，像羽毛轻轻搔过。
他追上来，抓住她的手腕，呼吸有些急："霜儿，我。。。。。。"
远处忽然传来烟花声，绚烂的光映在他脸上，忽明忽暗。他的话被烟花声淹没，她却看清了他眼里的认真，像要把她吸进去。
日子像指间的沙，不知不觉就漏到了尽头。五月中旬，百里霜的父亲派人来接她，要回家了。
那天清晨，百里霜是被鸟鸣惊醒的。她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，眼眶忽然就红了。这两个月的日子，像场太美的梦，美得让她舍不得醒。
她换上来时的衣裙，把唐凌武送的玉兰簪插在发间，又把那支鸳鸯荷包放进贴身的锦囊。收拾行李时，每拿起一件东西，都能想起一段回忆：那件他披在她身上的披风，还带着他的皂角香；那本他写了批注的《孙子兵法》，字迹刚劲有力；还有那罐樱桃酱，只剩下小半瓶，却依旧香甜。
窗外传来唐凌武练枪的声音，比往日更急，更响，像藏着说不出的心事。百里霜走到窗边，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在晨光里穿梭，枪尖的红缨翻飞如血，心里像被千万根针在扎，疼得厉害。
"霜儿妹妹。"
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，带着点沙哑。百里霜深吸一口气，打开门，看见他站在廊下，身上还带着晨露，手里捧着那盆她来时他送的兰花——如今己开得正好，淡紫色的花瓣上沾着水珠。
"给你。"他把花盆递过来，指尖微微颤抖，"路上。。。。。。路上别缺水。"
百里霜接过花盆，花瓣的凉意在指尖蔓延，像他此刻的眼神。"谢谢你，武哥哥。"她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西王妃和西王爷走进来的时候，眼眶都是红的。"小霜儿，这就要走了？"西王妃拉着她的手，掌心温软，"伯母给你备了些南城的特产，有你爱吃的桂花糕，还有张师傅做的酱鸭，路上吃。"
西王爷拍了拍她的肩，声音比往日低沉："到了武康城，替我向你爹娘问好。凌武。。。。。。"他看了眼唐凌武，"过几日也要去禁军历练，到时候让他常去看你。"
百里霜点点头，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
王府门口，马车早己备好。西王妃拉着她的手，千叮咛万嘱咐："路上要小心，到家了给我们捎个信，别让伯母担心。"
唐凌武站在一旁，双手紧握成拳，嘴唇动了动，却什么都没说。西王妃用胳膊肘撞了撞他，他才红着脸，低声道："路上。。。。。。路上照顾好自己。"
百里霜看着他，想说些什么，喉咙却像被堵住，只能用力点头。她转身踏上马车时，听见西王妃在身后叹气："这傻小子。"
西王妃看着儿子的模样，忽然转身对下人吩咐："把那包东西拿来。"片刻后，下人捧着个碎花布包跑来，王妃接过就朝唐凌武扔去："傻小子！你不是要去武康城禁军历练吗，正好跟你霜儿妹妹同路——还不快追！"
布包砸在唐凌武怀里，沉甸甸的。他解开一看，里面是件叠好的黑衣、几锭银子，还有张字条，是西王妃的字迹："把想说的，都跟她说了。"
他猛地抬头，望向马车远去的方向，红影马正焦躁地刨着蹄子。"驾！"他翻身上马，枪尖一挑，缰绳勒得笔首，枣红色的马如离弦之箭，卷起阵尘土，朝着武康城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西王爷望着儿子的背影，对身后的唐志峰道："带十二个人，暗处跟着。"他递过张泛黄的地图，"这上面标着黑风寨和断魂崖的位置，让他避开。记住，不到要命的关头，别露面。"
唐志峰抱拳领命，黑衣一闪便消失在街角。西王妃望着长街尽头，轻轻叹了口气："这俩孩子，总算有个盼头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