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茯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："曼陀罗的毒素能增强天南星的效力！这根本不是香料，是催命符！"她快步走到鸡尸旁，用银针剖开一只鸡的嗉囊，里面的食物残渣泛着青黑色，银针插入后，立刻蒙上一层黑霜。
"这些家禽死得比人快。"瞿到成站起身，望着西沉的落日，"它们饮水量大，毒发也更迅猛。再拖下去，全村人都会像这些鸡一样。。。。。。"他没说下去，但两人都明白那未尽的话语——鸡死了只是财产损失，人若也这样成片倒下，柳树村就真成了死村。
离开瓦房时，夜色己浓得化不开。村口的池塘边传来哭声，像狼嚎一样凄厉。瞿到成循声走去，只见一个老汉蹲在塘埂上，手里攥着根鱼叉，叉尖挑着条死鱼，鱼肚翻白，鳞片上布满细小的红点，像撒了把血珠。水面上漂着成百上千条死鱼，肚皮鼓鼓的，把碧绿的池塘遮成了惨白一片，腥臭味顺着夜风飘过来，呛得人睁不开眼。
"三天。。。。。。就三天。。。。。。"老汉的声音嘶哑，"前儿个还跳得欢，今早起来全翻了白。。。。。。这是要绝了我的活路啊。。。。。。"他的蓑衣上沾满泥浆，雨水混着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往下淌，在下巴上汇成细流，滴落在塘边的青草上，洇出深色的印子。
瞿到成蹲下身，仔细查看鱼鳃，那里呈暗紫色，沾着些黏液。他用银匙舀了点塘水，与之前的井水对比，发现塘水里的油花更厚，腥气也更重。"这塘水是从哪里引来的？"
"后山的小溪。。。。。。"老汉指着西北方向，"流了一辈子的活水，从没出过事。。。。。。"
白茯苓沿着塘埂往前走，忽然在泥地里发现几个奇怪的脚印，鞋印很大，边缘有锯齿状的花纹，不像是村里常见的草鞋或布鞋。"成哥哥你看，这脚印里还沾着灰粉。"她用树枝挑起一点，放在鼻下轻嗅，脸色骤变，"是天南星的干粉！"
瞿到成望着脚印延伸的方向，那里是茂密的树林，黑漆漆的像个张开的巨口。"有人夜里来投毒。"他沉声道，"先污染井水，再下毒池塘，就是要断绝全村的生路。"他忽然想起医馆里那本《天地风物志》，上面记载着北方士兵的军靴鞋底都有防滑锯齿，为的是在湿滑的南方山地行走——难道投毒的是北方之人？
"这毒太霸道了。。。。。。"白茯苓的声音带着颤抖，她把那点灰粉用油纸包好，放进药篓深处，"天南星和番木鳖都是管制药材，寻常人根本弄不到，更别说按比例炼制了。。。。。。"
老汉忽然想起什么，猛地站起身："对了！前天夜里我听见塘边有动静，像是有人在捣鼓什么，还闻到一股甜腥气。。。。。。当时以为是偷鱼的，没敢出来。。。。。。"
瞿到成的心沉了下去。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峦，月光下，山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"这不是普通的投毒，是有预谋的屠杀。"他握紧了腰间的剑，剑柄上的红绸在夜风中飘动，"我们必须找到村长，让他组织村民停用所有水源，否则。。。。。。"
话未说完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村道传来。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快步走来，看到两人，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焦急的神色："你们是城里来的大夫？快！快去看看我婆娘，她刚才突然抽风了。。。。。。"
瞿到成与白茯苓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。"大哥，你家在哪？"
"就在东边大槐树下。。。。。。"汉子的声音发颤，"村长家也在那附近，他刚才还来我家看过，说要召集大家开会。。。。。。"
跟着汉子往村东走时，夜色中的村庄静得可怕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"沙沙"声，像是无数只手在暗处挥动。路过几户人家，都能听到微弱的咳嗽声，此起彼伏，像一首绝望的哀乐。瞿到成忽然想起师父说的"毒过之处，鸡犬不留"，后背泛起一阵寒意。
"那卖香料的是不是高个子？"瞿到成忽然问汉子。
汉子愣了一下，点头道："是啊！你怎么知道？他还说自己是北方来的，会看风水。。。。。。"
白茯苓的脚步顿了顿："太丹。。。。。。"她想起医馆里那本《六国毒物考》，上面说乌蒙擅长用植物制毒，尤其是天南星与番木鳖的混合毒方，是他们的不传之秘。
说话间，一棵巨大的老槐树出现在眼前，树干要三人合抱才能围住，枝繁叶茂，像一把撑开的巨伞。树下有座青砖瓦房，门口挂着两盏灯笼，是全村唯一亮着大灯的人家——想必就是村长家了。
"到了。。。。。。"汉子指着瓦房，声音里带着哭腔，"我家就在隔壁，你们先去看看我婆娘。。。。。。"
瞿到成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，灯笼的光在门环上跳动，映出两个狰狞的铜兽头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握紧了白茯苓的手，她的手冰凉，却很有力。
"先去村长家。"瞿到成的声音在夜色中异常清晰，"只有让村长发动全村，才能阻止更多人中毒。"
白茯苓点点头，从药篓里取出那包收集的毒粉样本，油纸在手里发出轻微的响动："我们得让他看看，这到底是什么毒物。"
两人朝着村长家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