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墨山忽然停下脚步，回头望了望来路，像是在看什么，随即对潘汉文道：“前面好像有个山坳，去那边歇歇脚，吃点陈掌柜给的芝麻饼。”
潘汉文心里一动，知道要动手了。他点头应着，目光却锁定了右侧一棵老榆树——树后有片阴影，比别处深，刚才的脚步声，就是在那棵树后消失的。
两人往山坳走，脚步故意放慢，给身后的人留出靠近的时间。果然，刚走到山坳口，身后就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：“站住！你们俩是干什么的？”
秦墨山转过身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：“这位小哥是？”
说话的是个穿黑短褂的汉子，腰间挂着块铁牌，牌面锈迹斑斑，看不清字——正是陈掌柜说的黑山寨眼线。汉子的手里拎着根短棍，棍头包着铁，眼神凶巴巴的，身后还跟着个人，也是黑短褂，手里揣着把匕首，正往两人身后的路口看，像是在提防他们跑。
“少废话！”拎短棍的汉子往前走了两步，唾沫星子喷在地上，“我看你们俩鬼鬼祟祟的，在李铁匠铺转了半天，又往这边走，想干什么？是不是想探黑山寨的底？”
秦墨山的表情变得无辜：“小哥误会了，我们就是过路的，想找个地方歇歇脚。”
“歇脚？”汉子冷笑一声，短棍往地上一顿，“这地方是你们歇脚的？识相的赶紧滚出镇子，不然别怪爷爷不客气！”
潘汉文的手己经按在了铁扇上，只等师父一声令下。秦墨山却依旧平静，甚至往后退了半步，像是被吓到了：“别动手，我们走就是……只是刚才在铁匠铺，听人说那铺子是被雷劈的，我们才好奇多看了两眼，没别的意思。”
这话像是戳中了汉子的痛处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：“放你娘的屁！那是我们寨主烧的！什么雷劈的？我看你们就是官府派来的探子！”他说着，短棍就朝秦墨山挥了过来，带起的风里，有股酒气。
“小心！”潘汉文低喝一声，铁扇“唰”地展开，用扇骨精准地磕在短棍上。“当”的一声脆响，汉子的短棍被震得脱手，掉在地上。
另一个揣匕首的见状，立刻扑了上来，匕首首刺潘汉文的腰侧。潘汉文早有防备，腰身一拧，像片叶子般避开，同时抬脚一踹，正踹在对方的膝弯。那汉子“嗷”的一声，跪倒在地，匕首“当啷”落在草里。
拎短棍的汉子见同伴被制，骂了句脏话，转身就想跑。秦墨山哪会让他走，槐木杖在地上一点，身形如箭般窜出，杖尾精准地磕在他的后颈。汉子闷哼一声，软倒在地，像袋卸了力的米。
山坳里瞬间安静下来，只有风吹过草叶的“沙沙”声。潘汉文用铁扇抵住跪地上的汉子咽喉，秦墨山则弯腰捡起那根短棍，掂量了掂量，棍头的铁包得很厚实，打人定很疼。
“说。”秦墨山的声音冷得像山坳里的冰，“你们是黑山寨的人？”
被抵住咽喉的汉子脸色发白，眼神里满是恐惧，却嘴硬道：“是又怎么样？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们，不然寨里的人来了，把你们剁成肉酱！”
潘汉文的铁扇又往前送了送，扇刃几乎贴在他的皮肤：“还敢嘴硬？”
汉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终于软了：“别……别动手！我们是眼线！是寨里派来盯着镇上动静的！”
秦墨山蹲下身，看着地上昏迷的汉子，又看了看被制住的这个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“看来，我们刚才在铁匠铺的话，你们听得很清楚。”
汉子的眼神闪烁，显然是被说中了。潘汉文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：“李铁匠铺是不是你们烧的？他的腿是不是你们打断的？”
汉子不敢看他，低着头喏喏道：“是……是寨主让烧的……李铁匠不肯交铁器，还骂寨主，才被打断了腿……”
“赵拳师呢？”秦墨山追问，声音里的怒意几乎藏不住，“也是你们杀的？”
汉子的身体猛地一颤，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，牙齿打颤：“是……是王寨主亲手杀的……说……说要给镇上的人看看，反抗的下场……”
山坳里的风忽然大了，卷起地上的草屑，扑在师徒二人的脸上，带着股血腥味。潘汉文的手攥得铁扇“咯吱”响，指节发白——他终于明白，陈掌柜说的“心狠手辣”，远比想象中更残忍。
秦墨山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里的翻涌，对潘汉文道：“把他们捆起来，堵上嘴，扔到草垛里。等我们离开镇子，再放他们出来。”
“嗯。”潘汉文应着，开始在两人身上摸索，从他们怀里搜出了两块碎银、半袋干粮，还有个刻着“黑”字的木牌——想来是黑山寨的信物。
捆好两人，秦墨山望着黑风山的方向，那里的山峦隐在云雾里，像头蛰伏的猛兽。他的声音沉得像块铁：“这黑山寨，我们不能不管。”
潘汉文用力点头，铁扇的扇面映着他的脸，眼里的光，比山坳里的阳光还要烈。他知道，这趟镇西之行，不止是引出眼线那么简单——从这一刻起，他们与黑山寨的账，算是结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