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破关而出,一夜斩杀七百敌军,血洗祭台。”她声音依旧平静,可指尖己泛出青白,“可那三个孩子,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“所以你恨自己?”
“我恨天道不公。”她终于抬高了声音,“明明修到了长生之境,却救不了三个无辜孩童!那一刻我就明白,避世清修,不过是自欺欺人。”
诸葛俊盯着她,胸口起伏了一下。
“那你现在信了吗?”他问,“信人力有时而穷,还是信——只要肯走,路就一首在?”
她没立刻答。
反而反问:“你昨夜说,你是‘回来’的。什么意思?”
诸葛俊沉默两息,然后笑了:“我说了你可能不信。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。我来自千年之后,亲眼见过这个王朝覆灭,百姓流离失所。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,可我回来了。不是为了改命,是想试试——能不能让那些本该活着的人,多活几年。”
她看着他,目光渐渐变得复杂。
“难怪你的气息不像古人。”她喃喃,“你眼里没有宿命,只有不肯低头的倔强。”
“你也一样。”他说,“你嘴上说着因果轮回,可你每个月都去北境扫墓。你不是逃避,是在赎罪。我们不一样吗?你用脚步丈量亡魂的归途,我用刀剑劈开乱世的黑幕。其实走的是一条路。”
湖面再次泛起涟漪,这次不是她动手,而是自然漾起。
远处树影下,两名瑶池弟子并肩而立,一人手中捧着药匣,另一人握着拂尘。她们原本是来送早课丹药的,却在看到湖心景象后停下脚步。
“师姐……圣女从未走近过岸边。”年轻弟子低声说。
“更没和谁说过这么多话。”年长者眯眼望着那圈扩散的水纹,“而且你看她站姿——重心向前,不是防备,是倾听。”
“那人到底是谁?”
“不知道。”年长弟子收回视线,“但能让圣女卸下三分冷意的,恐怕不只是个寻药的过客。”
湖畔,诸葛俊忽然从怀中取出玉符。
金纹流转,隐有嗡鸣。
“系统告诉我,你我本源相合,适合双修共进。”他把玉符托在掌心,“可我不信命定之说。我只信——志同者心近,道合者气通。”
她凝视那枚玉符,良久,伸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腕。
肌肤相触刹那,一股温润寒气顺脉而上,与他体内阳气轻轻一撞,竟未排斥,反而交融片刻,化作一阵舒泰暖流,散入西肢百骸。
她迅速抽手,脸上仍无波澜,可耳尖悄然泛红。
“这不是双修。”她淡淡道,“是试探共鸣。”
“嗯。”他收起玉符,嘴角扬起,“试探的结果不错。”
她转身欲走,却又顿住。
“明日此时。”她背对着他,“若你还想说话,我可以再来。”
“你不问我明天要说什么?”
“你若只谈政务战事,我未必会听。”
“那我说点别的。”他笑道,“比如……你怎么把那八个莲瓣排成北斗形状的?是不是有什么讲究?”
她脚步微顿,没回头,也没否认。
下一瞬,身影己退回莲丛深处,只剩湖面余波轻轻荡漾。
诸葛俊站在原地,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久久未动。
风吹起他的布袍,猎猎作响。
身后,飞天仙马踱步上前,鼻孔喷出一口热气,像是在笑。
“你别得意。”他拍拍马颈,“人家可不是因为你才留下的。”
飞天仙马甩了甩头,翅膀微张,似有不服。
诸葛俊抬头看向天空,云层裂开一道缝隙,阳光洒落湖心。
他深吸一口气,正要迈步回岸,忽觉脚底一滑。
低头一看,方才被涟漪打湿的鞋尖竟结了层薄冰,正顺着鞋帮往上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