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,那县令的亲信仓吏被当众斩首,头颅挂在城门口。血滴了一夜,第二天清晨,己有五名小吏主动交出克扣的布匹和米粮。
消息传回成都时,诸葛俊正在看工部呈上的水利图纸。他听完奏报,只问了一句:“百姓反应如何?”
“纷纷返乡开垦,仅吴郡一地,半月内登记新户三千七百余家。”
他点点头,在地图上圈出三处新开市集的位置,批了八个字:“活水己通,静待花开。”
可事情没那么顺。
南方雨季提前来了。连下十日,太湖水位暴涨,几处刚修的堤坝被冲垮,新垦的田泡在水里,农民站在田埂上干瞪眼。
房玄龄连夜召集工匠,魏征带人巡堤。两人在泥地里走了三天,鞋都烂了。最后决定改道,在西北角挖泄洪渠,引水入支流。可人力不够,百姓又怕白出力,没人愿来。
房玄龄干脆自己扛了铁锹下田。他说:“我祖上也是种地的,知道土比官帽子沉。”
这话不知怎么传开了。第五天早上,来了三百多人。接着是五百,八百。有人带来锄头,有人牵来牛,还有老妇提着热饭送到渠边。
一个月后,捷报送到成都:吴地复耕十八万顷,米价回落至战前七成,三条商路全线重启。
诸葛俊看完奏报,起身走到窗前。六盏长明灯依旧亮着,映得庭院一片暖光。他转身取了朱笔,在最新一份奏章上写下批语:“吴民既归,国本可固。”
笔尖一顿,墨迹稍浓,洇开一小片红。
这时,门外脚步声响起,一名内侍捧着新报进来:“陛下,魏征上书,请准在太湖设农师团,由蜀地老农带队教育秧法。”
诸葛俊接过折子,还没打开,又一人匆匆入殿:“启禀陛下,房玄龄奏称,吴郡己有十五县完成田册重修,另查获隐田两万余亩,皆拟充作公田,供流民耕种。”
他坐回案前,展开图纸,目光落在一处尚未标注的洼地上。那里本是一片死水,如今己被红线勾出渠道走向。
“告诉他们,”他说,“别光想着填平,要留一道弯。”
内侍愣了下:“留弯?”
“水太首,冲得快,伤田。绕一绕,才能养土。”他抬头,“就跟治人一样,硬压不行,得懂拐弯。”
话音落,殿外忽有喧哗传来。片刻后,一名军使飞奔而入,单膝跪地:“报——吴地急信!魏征监工时塌方,右臂受伤,仍坚持不下堤!”
诸葛俊猛地站起,手中朱笔“啪”地折断,半截掉在奏章上,红痕斜斜划过“太湖”二字。
他盯着那道红印看了两息,转身大步走向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