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点头：“怕……也怕。”
“我也怕。”岳飞平静地说，“怕守不住。可咱们退一步，家人就得往前一步迎刀枪。现在多吃一口苦，将来他们就能少流一滴血。”
士兵抬起头，眼里有了光。
第三日黎明，大军己逼近边境三十里。前方斥候来报：“晋军主力仍在白石关外扎营，尚未察觉我军动向。”
岳飞站在一处高地，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敌营炊烟，沉默良久。他取出怀中地图，对照地形，又问了三遍风向与水源位置，才下令全军放缓脚步，夜间行军，避开敌哨。
就在他准备下达宿营命令时，一名骑兵飞驰而来，马蹄溅起泥浆。
“都督急令！”那人滚落下马，声音嘶哑，“昨夜晋军突袭白石关守军，守将重伤，关墙破损三处！都督令您加速前进，务必抢在敌军合围前接管防线！”
岳飞眉头一拧，立即召集诸将。
“传令下去，全军即刻启程，轻装前行，伙食边走边吃。骑兵先行五十里探路，步卒分三批交替推进，不得停歇。”
“可是将军，士卒己连续行军两昼夜，体力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岳飞打断，“现在每一刻都关乎生死。我们走得慢，百姓就得替我们扛刀。”
他翻身上马，抽出腰间佩剑，斩断一根横枝，掷于地上：“此木断处，便是我军止步之地——除非收复失地，否则绝不后退半步！”
火把陆续点燃，蜿蜒如龙，沿着山脊向北延伸。雪仍未停，风刮在脸上像刀子，但没有人放慢脚步。
岳飞骑在最前，铠甲结了一层薄冰，呼吸化作白雾。他不时回头查看队伍状态，确认每一营都跟得上节奏。
临近子时，前方传来号角声——是自家哨骑的联络信号。接应部队己在十里外等候。
他松了口气，正欲下令加快速度，忽然发现路边倒着一具尸体，穿着蜀军偏将服饰，胸口插着一支断箭，手中紧攥着半块染血的布条。
岳飞下马，亲自掰开那人手指，取出布条展开。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：
“粮道断，援兵未至，恐守不过三日。”
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，然后慢慢折好，收入怀中。
抬头时，他的眼神己变了。
不再只是奔赴战场的将领，而是背负着无数人命的执剑者。
“传令。”他声音低沉，“明日辰时前，必须抵达白石关。告诉所有人——我们不是去打仗的。”
“我们是去救人的。”